南邊的雪山
[ Home ]從春光融融的北方出發，卻在朝南的過程中感受到了冬天的余韻。搓搓雙手，看來還是低估了春天的威力，穿得太單薄了。如此看見南邊的雪山 也不那麽讓人驚訝了，且覺得住在這個小鎮上面的人似乎十分幸運，背著高聳陡峭的雪山，前面卻有開闊如平原的海灣。
沒有預料到的景色，我的確是需要出門放松一下了。蝸居在小小的房間裏，拉緊房間的窗簾，生怕被對面的人看見房內的舉動，但是打開窗戶一看，對屋的人也緊閉門簾，實則誰都對窗外對屋的動靜毫無關心，卻為了這一擔心拒絕了珍貴的太陽。如此看來，人活著所需的東西真是少之又少，需要一點疑心，一點懶惰，一串陳腔濫調，則足以足不出戶了，對窗外的景色都毫無關系，何況是腦袋中痛苦而又復雜的思緒？這時幾滴安慰自己的話語，就足以打消自己想要琢磨自己究竟在想什麽的念頭了。
一天也許看上五個小時的視頻，卻毫不快樂，因為深知這些視頻都是無趣且無意義，若非作為飯桌上獨食的菜肴，則更顯可憐。一天或許睡上七個小時，卻全在錯誤的時間昏沈地睡著，腦袋炸裂卻無酣睡的暢快。一天只吃兩頓飯，中間也許有小點心，但大部分時日皆無，每日幾乎都是同樣的飯菜，買來的蔬果猶如做實驗記錄它的衰敗，全然推脫給自己沒有鍋子的借口中。一周抑或打掃一回，每回都是出遠門之前再將房子打掃幹凈，為何生活在此時卻得忍受臟亂，離開反而卻要整潔？
開始勤於懶惰，疏於思考。可能也和我少寫文字多少有了關系，寫過的字，畫過的話總是能記在心裏有個大概，拍過的照片卻總是讓人一頭霧水，難道旅途的美景都濃縮在這小小的盒子裏？你深知現場的感受非照片可以比擬，但仍然孜孜不倦地按下快門，你也許覺得這樣的構圖是你個人獨創，但都不過是旅人在此情此景下自然而然的動作。你總是覺得自己是獨特的與眾不同的，也許設計上也曾這樣想過，但是比起看見別人抄襲你，明白別人在經過獨立思考後做出與你相似的東西，那才是叫人恐懼的。連聽歌的時候也是一樣，看著製作者將同種風格的曲調稍稍做點手腳便拿出去宣傳，好聽的曲子雖然沒有經過抄襲，卻在聽的途中感受到了某種似曾相識的情感，就像歌曲中陰郁的亡靈。
這樣下去的後果，也許就是對世上很多東西都開始漠不關心。朋友與我討論婚姻，愛情的意義，我卻只能簡短地回應一句“一個人過雖然好，但是我們也需要相伴的朋友”，她問我自我究竟是什麽，有時候在朋友面前想要摘下面具，卻發現連自己都難以見到摘下面具後的自己。對此我也只能嘆息地說一句“也許是你太缺乏自信了”。我說的都是真話，卻對她內心的發展毫無幫助，沒有說出口的真話是，這些問題，都透露著少少稚嫩的迷茫，就像初中生常見的困擾，好幾年前的困惑。但是仔細想想，這種問題，無論到了哪個年紀都是應該認真思考的，而且應該期待對此會產生不同的答案。但更讓我覺得恐怖的不只是疏於思考這個問題，而是我好像缺乏過去曾有的細膩敏感，過去聽見朋友這樣詢問苦惱的問題時，我都會設身處地地想一個開解對方的好方法，但是現在我絞盡腦汁能想到的，只能是五個字“都是這樣的”。這句話好像能把一切的不幸都搪塞過去，把心裏的積郁推到一個稍微遠一點的角落，好築起對抗世界的高墻。不會感到驚訝，不會感到失落，因為都是這樣的。
南邊也有雪山，都是這樣的。
就像人活著活著就會變得頹靡，盡管沒有酗酒，都是這樣的。
就像一個漩渦，你不知道什麽東西已經變成了漩渦，也許連重力都成了洶湧的潮水，此刻你感受不到主宰自己生活的能力，暈頭轉向，但你不能祈禱其他人能帶你脫離，因為它們也同樣深陷其中。因此我從陽光普照而有陰郁潮濕的北方出發，前往寒冷而又充滿生機的南方，希望能有所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