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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諸子登峴山(唐·孟浩然)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與諸子登峴山(唐·孟浩然)
  五言律詩 押侵韻  
引用典故:羊公碑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
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
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
羊公碑字在,讀罷淚沾襟。
評注
《王孟詩評》
起得高古,略無粉色,而情景俱稱。悲慨勝于形容,真峴山詩也。復有能言,亦在下風。不必苦思,自然好。苦思復不能及。
《唐詩援》
結語妙在不翻案。后人好議論,殊覺多事,乃知詩中著議論定非佳境。孟詩一味簡淡,意足便止,不必求深,自可空前絕后。子美云:「吾愛襄陽孟浩然,新詩句句盡堪傳。」太白云:「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二公推服如此,豈虛語哉!
《唐風定》
風神興象,空靈澹遠,一味神化。中晚涉意,去之千里矣。
《唐律消夏錄》
結語妙在前半首說得如此曠達,而究竟不免于墮淚也,悲夫!
《唐詩歸折衷》
吳曰:死后有知,魂魄猶應登此。昔人所為興慨也。讀罷沾襟,能自已乎?
《唐詩矩》
前四語略率,得五、六一聯精警,振起其勢。「一」字大妙,有聊復爾爾之意。
《而庵說唐詩》
「我輩」二字,浩然何等自負,卻在「登臨」上說,尤妙。
《歷代詩法》
浩氣回旋,前六句含情抱感,末一句一點,通體皆靈。
《唐詩意》
羊公百世后能令人思,以比己之他日,可有人思之否,意在及時修德,正風也。
《此木軒論詩匯編》
前半首似泛而實切,此起法之高也。「羊公碑尚在」,推門落日矣。「人事有代謝」云云,直是恰好,不知者道是遇山便可如此起。
《唐詩別裁》
清遠之作、不煩攻苦著力。
《繭齋詩談》
流水對法,一氣滾出,遂為最上乘。意到氣足,自然渾成,逐句摹擬不得(「江山」一句下)。
《聞鶴軒初盛唐近體讀本》
陳德公先生曰:前半本色高渾之筆,所謂神足。五六承以景聯,章法方稱,而第六尤穩,結仍渾然,有起句故有結句,亦有結意故有起句耳。慨當以慷,無限牢騷形于登眺。落句:「尚」不如「字」,「字在」乃可讀也。
《唐詩近體》
起四語憑空落筆,若不著題,而與羊公登山意自然神會。移置他處登山,便成泛語。
《詩境淺說》
前四句俯仰今古,寄慨蒼涼。凡登臨懷古之作,無能出其范圍,句法一氣揮灑,若鷹隼摩空而下,盤折中有勁疾之勢。
《唐詩鑒賞辭典》
這是一首吊古傷今的詩。所謂吊古,是憑吊峴首山的羊公碑。據《晉書·羊祜傳》,羊祜鎮荊襄時,常到此山置酒言詠。有一次,他對同游者喟然嘆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來賢達勝士,登此遠望如我與卿者多矣,皆湮滅無聞,使人悲傷!」羊祜生前有政績,死后,襄陽百姓于峴山建碑立廟,「歲時饗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作者登上峴首山,見到羊公碑,自然會想到羊祜。由吊古而傷今,不由感嘆起自己的身世來。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是一個平凡的真理。大至朝代更替,小至一家興衰,以及人們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人事總是在不停止地變化著,有誰沒有感覺到呢?寒來暑往,春去秋來,時光也在不停止地流逝著,這又有誰沒有感覺到呢?首聯憑空落筆,似不著題,卻引出了作者的浩瀚心事。
第二聯緊承第一聯。「江山留勝跡」是承「古」字,「我輩復登臨」是承「今」字。作者的傷感情緒,便是來自今日的登臨。
第三聯寫登山所見。「淺」指水,由于「水落」,魚梁洲更多地呈露出水面,故稱「淺」;「深」指夢澤,遼闊的云夢澤,一望無際,令人感到深遠。登山遠望,水落石出,草木凋零,一片蕭條景象。作者抓住了當時當地所特有的景物,提煉出來,既能表現出時序為嚴冬,又烘托了作者心情的傷感。
「羊公碑尚在」,一個「尚」字,十分有力,它包含了復雜的內容。羊祜鎮守襄陽,是在晉初,而孟浩然寫這首詩卻在盛唐,中隔四百余年,朝代的更替,人事的變遷,是多么巨大!然而羊公碑卻還屹立在峴首山上,令人敬仰。與此同時,又包含了作者傷感的情緒。四百多年前的羊祜,為國(指晉)效力,也為人民做了一些好事,是以名垂千古,與山俱傳;想到自己至今仍為「布衣」,無所作為,死后難免湮沒無聞,這和「尚在」的羊公碑,兩相對比,令人傷感,因之,就不免「讀罷淚沾襟」了。
這首詩前兩聯具有一定的哲理性,后兩聯既描繪了景物,富有形象,又飽含了作者的激情,這就使得它成為詩人之詩而不是哲人之詩。同時,語言通俗易懂,感情真摯動人,以平淡深遠見長。清沈德潛評孟浩然詩,「從靜悟中得之,故語淡而味終不薄。」這首詩的確有如此情趣。
(李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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