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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為六絕句(唐·杜甫)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戲為六絕句(唐·杜甫)
  七言絕句 押庚韻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故意縱橫。
今人嗤點流傳賦,不覺前賢畏后生。
評注
《歲寒堂詩話》
此詩非為庾信、王、楊、盧、駱而作,乃子美自謂也。方子美在時,雖名滿天下,人猶有議論其詩者,故有「嗤點」、「哂未休」之句。
《升庵詩話》
庾信之詩,為梁之冠絕,后唐之先鞭。史評其詩曰綺艷,杜子美稱之日清新,又曰老成。綺艷、清新,人皆知之;而其老成,獨子美能發其妙。余嘗合而衍之曰:綺多傷質,艷多無骨;清易近薄,新易近尖。子山之詩,綺而有質,艷而有骨,清而不薄,新而不尖;所以為「老成」也。
《四溟詩話》
庾信《春賦》,間多詩語,賦體始大變矣。子美曰:「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詞賦功江關。」托以自寓,非稱信也。
《杜臆》
大有意思人,必不輕薄前輩;蓋名下無虛士,必有獨到處。老杜文章冠千古,其推尊前輩如此。「庾信文章」不曰老始成,而曰「更成」,其意可思。
《讀杜心解》
首章提出「老更成」三字,便為后生頂門一針。
《杜詩鏡銓》
蔣云:公每以庾信自比,殆亦兼遭時言之。
《詩學纂聞》
「今人嗤點流傳賦,不覺前賢畏后生?」乃詰問之言。今人詆毀庾信之賦,豈前賢如庾者,反畏爾曹后生耶?
《唐詩鑒賞辭典》
清人李重華在《貞一齋詩話》里有段評論杜甫絕句詩的話:
七絕乃唐人樂章,工者最多。……李白、王昌齡后,當以劉夢得為最。緣落筆朦朧縹緲,其來無端,其去無際故也。杜老七絕欲與諸家分道揚鑣,故爾別開異徑。獨其情懷,最得詩人雅趣。……
他說杜甫「別開異徑」,在盛唐七絕中走出一條新路子,這是熟讀杜甫絕句的人都能感覺到的。除了極少數篇章如《贈花卿》、《江南逢李龜年》等外,他的七絕確是與眾不同。
首先,從內容方面擴展了絕句的領域。一切題材,感時議政,談藝論文,紀述身邊瑣事,凡能表現于其他詩體的,他同樣用來寫入絕句小詩。
其次,與之相聯系的,這類絕句詩在藝術上,它不是朦朧縹緲,以韻致見長之作;也缺乏被諸管弦的唱嘆之音。它所獨開的勝境,乃在于觸機成趣,妙緒紛披,讀之情味盎然,有如圍爐閑話,剪燭論心;無論感喟歔欷,或者嬉笑怒罵,都能給人以親切、真率、懇摯之感,使人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樸質而雅健的獨特風格,是耐人咀嚼不盡的。
《戲為六絕句》(以下簡稱《六絕句》)就是杜甫這類絕句詩標本之一。
以詩論詩,最常見的形式是論詩絕句。它,每首可談一個問題;把許多首連綴成組詩,又可見出完整的藝術見解。在我國詩歌理論遺產中,有不少著名的論詩絕句,而最早出現、最有影響的則是杜甫的《六絕句》。
《六絕句》作于上元二年(761),前三首評論作家,后三首揭示論詩宗旨。其精神前后貫通,互相聯系,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六絕句》第一首論庾信。杜甫在《春日憶李白》里曾說,「清新庾開府」。此詩中指出庾信后期文章(兼指詩、賦),風格更加成熟:「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故意縱橫」。健故凌云,縱橫開闔,不僅以「清新」見長。唐代的「今人」,指手劃腳,嗤笑指點庾信,適足以說明他們的無知。因而「前賢畏后生」,也只是諷刺的反話罷了。
第二、三首論初唐四杰。初唐詩文,尚未完全擺脫六朝藻繪余習。第二首中,「輕薄為文」,是時人譏哂「四杰」之辭。史炳《杜詩瑣證》解此詩云:「言四子文體,自是當時風尚,乃嗤其輕薄者至今未休。曾不知爾曹身名俱滅,而四子之文不廢,如江河萬古長流。」
第三首,「縱使」是杜甫的口氣,「盧王操翰墨,劣于漢魏近風騷」則是時人哂笑四杰的話(詩中盧王,即概指四杰)。杜甫引用了他們的話而加以駁斥,所以后兩句才有這樣的轉折。意謂即便如此,但四杰能以縱橫的才氣,駕馭「龍文虎脊」般瑰麗的文辭,他們的作品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
這三首詩的用意很明顯:第一首說,觀人必觀其全,不能只看到一個方面,而忽視了另一方面。第二首說,評價作家,不能脫離其時代的條件。第三首指出,作家的成就雖有大小高下之分,但各有特色,互不相掩。我們應該恰如其分地給以評價,要善于從不同的角度向前人學習。
這些觀點,無疑是正確的。但這三首詩的意義,遠不止這些。
魏、晉六朝是我國文學由質樸趨向華彩的轉變階段。麗辭與聲律,在這一時期得到急劇的發展,詩人們對詩歌形式及其語言技巧的探求,取得了很大的成績。
而這,則為唐代詩歌的全面繁榮創造了條件。然而從另一方面看來,六朝文學又有重形式、輕內容的不良傾向,特別到了齊、梁宮體出現之后,詩風就更淫靡萎弱了。
因此,唐代詩論家對六朝文學的接受與批判,是個極為艱巨而復雜的課題。
當齊、梁余風還統治著初唐詩壇的時候,陳子昂首先提出復古的主張,李白繼起,完成了廓清摧陷之功。「務華去實」的風氣扭轉了,而一些胸無定見、以耳代目的「后生」、「爾曹」之輩卻又走向「好古遺近」的另一極端,他們尋聲逐影,竟要全盤否定六朝文學,并把攻擊的目標指向庾信和初唐四杰。
庾信總結了六朝文學的成就,特別是他那句式整齊、音律諧和的詩歌以及用詩的語言寫的抒情小賦,對唐代的律詩、樂府歌行和駢體文,都起有直接的先導作用。在唐人的心目中,他是最有代表性的近代作家,因而是非毀譽也就容易集中到他的身上。至于初唐四杰,雖不滿于以「綺錯婉媚為本」的「上官體」,但他們主要的貢獻,則是在于對六朝藝術技巧的繼承和發展,今體詩體制的建立和鞏固。而這,也就成了「好古遺近」者所謂「劣于漢魏近風騷」的攻擊的口實。
如何評價庾信和四杰,是當時詩壇上論爭的焦點所在。杜甫抓住了這一焦點,在《六絕句》的后三首里正面說了自己的看法。
「不薄今人愛古人」中的「今人」,指的是庾信、四杰等近代作家。杜甫之所以愛古而不薄今,是從「清詞麗句必為鄰」出發的。「為鄰」,即引為同調之意。在杜甫看來,詩歌是語言的藝術,「清詞麗句」不可廢而不講。更何況庾信、四杰除了「清詞麗句」而外,尚有「凌云健故」、「龍文虎脊」的一面,因此他主張兼收并蓄:力崇古調,兼取新聲,古、今體詩并行不廢。「不薄今人愛古人,清詞麗句必為鄰」,當從這個意義上去理解。
但是,僅僅學習六朝,一味追求「翡翠戲蘭苕,容色更相鮮」一類的「清詞麗句」,雖也能賞心悅目,但風格畢竟柔媚而淺薄;要想超越前人,必須恢宏氣度,縱其才力之所至,才能掣鯨魚于碧海;于嚴整體格之中,見氣韻飛動之妙;不為篇幅所窘,不被聲律所限,從容于法度之中,而神明于規矩之外。要想達到這種藝術境界,杜甫認為只有「竊攀屈宋」。因為《楚辭》的精采絕艷,是千古詩人的不祧之祖。由六朝而上追屈、宋,才能如劉協所說:「酌奇而不失其真,玩華而不墜其實,則顧盼可以驅辭力,咳唾可以窮文致」(《文心雕龍·辨騷》),不至于沿流失源,墮入齊、梁輕浮側艷的后塵了。
杜甫對六朝文學既要繼承、也要批判的思想,集中表現在「別裁偽體」、「轉益多師」上。
《六絕句》的最后一首,前人說法不一。這里的「前賢」,系泛指前代有成就的作家(包括庾信、四杰)。「遞相祖述」,意謂因襲成風。「遞相祖述」是「未及前賢」的根本原因。「偽體」之偽,癥結在于以模擬代替創造。真偽相混,則偽可亂真,所以要加以「別裁」。創造和因襲,是杜甫區別真、偽的分界線。只有充分發揮創造力,才能直抒襟抱,自寫性情,寫出真的文學作品。庾信之「健故凌云」,四杰之「江河萬古」,乃在于此。反之,拾人牙慧,傍人門戶,必然是沒有生命力的。堆砌詞藻,步齊、梁之后塵,固然是偽體;而高談漢、魏的優孟衣冠,又何嘗不是偽體?在杜甫的心目中,只有真、偽的區別,并無古、今的成見。
「別裁偽體」和「轉益多師」是一個問題的兩面。「別裁偽體」,強調創造;「轉益多師」,重在繼承。兩者的關系是辯證的。「轉益多師是汝師」即無所不師而無定師。這話有好幾層意思:無所不師,故能兼取眾長;無定師,不囿于一家,雖有所繼承、借鑒,但并不妨礙自己的創造性。此其一。只有在「別裁偽體」區別真偽的前提下,才能確定「師」誰,「師」什么,才能真正做到「轉益多師」。此其二。要做到無所不師而無定師,就必須善于從不同的角度學習別人的成就,在吸取的同時,也就有所揚棄。此其三。在既批判又繼承的基礎上,進行創造,熔古今于一爐而自鑄偉辭,這就是杜甫「轉益多師」、「別裁偽體」的精神所在。
《六絕句》雖主要談藝術方面的問題,但和杜甫總的創作精神是分不開的。詩中「竊攀屈宋」、「親風雅」則是其創作的指導思想和論詩的宗旨。
這六首小詩,實質上是杜甫詩歌創作實踐經驗的總結,詩論的總綱;它所涉及的是關系到唐詩發展中一系列的重大理論問題。在這類小詩里發這樣的大議論,是前所未有的。詩人即事見義,如地涌泉,寓嚴正筆意于輕松幽默之中,娓娓而談,莊諧雜出。李重華說杜甫七絕「別開異徑」,正在于此。明乎此,這詩之所以標為《戲為六絕句》,也就不煩辭費了。
(馬茂元)
   其二(唐·杜甫)
  七言絕句 押尤韻
楊王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評注
《容齋隨筆》
王勃等四子之文,皆精切有本原。其用駢儷作記、序、碑、碣,蓋一時體格如此,而后來頗議之杜詩云:「王楊盧駱當時體……不廢江河萬古流。」正謂此耳。「身名俱滅」,以責輕薄子,「江河萬古」,指四子也。
《歲寒堂詩話》
夫子美詩超今冠古,一人而已,然其生也,人猶笑之;歿而后人敬之,況其下者乎?子美憤之,故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龍文虎脊皆君馭,歷塊過都見爾曹」也。然子美豈真憤者,戲之時己……
《韻語陽秋》
李太白,杜子美詩皆掣鯨手也。……然李不取建安七子,而杜獨取垂拱四杰何耶?南皮之韻,固不足取;而王、楊、盧、駱亦詩人之小巧者爾,至有「不廢江河萬古流」之句,褒之豈不太甚乎?
《詩學纂聞》
「輕薄為文」乃后生哂四家語,非指后生輩為輕薄人也。
《讀杜心解》
此與首章同旨,逗出「輕薄為文」四字,則于文之所謂體者,不足與言;宜時成體之文而「哂之」矣。首章下二,反言以警醒之;此則正言以點破之。
《杜詩鏡銓》
未免過譽,亦屬有激之詞,下章仍稍帶抑,不失分寸。
   其三(唐·杜甫)
  七言絕句 押豪韻
引用典故:虎脊 歷塊 
縱使盧王操翰墨,劣于漢魏近風騷。
龍文虎脊皆君馭,歷塊過都見爾曹。
評注
《杜詩詳注》
承上章。言縱使盧、王操筆,不如漢、魏近古,但似此「龍文虎脊」,皆足供王者之用,若爾曹薄劣之材,試之長途,當自蹶耳,奈何輕議古人耶!
《讀杜心解》
《風》《騷》為韻語之祖。后來格調變移,造端于漢之蘇、李,繼軌下魏之建安。至唐初諸子出,而體裁又變。要之,皆同祖《鳳》《騷》也。故言「縱使盧王操翰墨,劣于漢魏近風騷」者,要亦國初之《風》《騷》也。……上抑下揚,極有分寸。
《杜詩鏡銓》
此(后)二句謂果能力追漢魏,方足跨軼盧、王,不然而漫加嗤點,終未免陷于輕薄也。
《詩學纂聞》
「漢魏近《風》《騷》」,五字相連,言盧、王亦近《風》《騷》,但劣于漢魏之近《風》《騷》耳。又一解:盧、王操翰墨劣于漢、愧,九字相連,言盧、王比之漢、魏則劣,然其于《風》、《騷》之旨則近矣。
   其四(唐·杜甫)
  七言絕句 押東韻
才力應難誇數公,凡今誰是出群雄。
或看翡翠蘭苕上,未掣鯨魚碧海中。
評注
《歲寒堂詩話》
其云「或看翡翠蘭苕上,未掣鯨龜碧海中」,若子美真所謂掣鯨魚碧海中者也,而嫌于自許,故皆題力「戲句」。
《杜臆》
但看翡翠于蘭苕,未掣鯨魚于碧海,采春華而忘秋實,此文人痛病,其輕薄前輩以此。
《杜詩詳注》
此兼承上三章,才如庾、楊數公,應難跨出其上,今人亦誰是「出群」者!據其小巧適觀,如戲翡翠于蘭沼;豈能巨力驚人,若掣鯨魚于碧海乎!
《杜詩鏡銓》
隱然自負(「凡今誰是」句下)。
《詩境淺說》
此少陵論詩絕句也。己之能力所及,并世之作手,以及詩境之淺深,皆寓于四句之內。
   其五(唐·杜甫)
  七言絕句 押真韻
不薄今人愛古人,清詞麗句必為鄰。
竊攀屈宋宜方駕,恐與齊梁作后塵。
評注
《杜臆》
謂我不薄今人之愛古人,而辭句必與為鄰也。但學古人者在神不在貌,今優孟屈、宋,自謂可與方駕,恐不免作齊、梁之后塵耳。
《杜詩詳注》
言今人愛慕古人,取其清詞麗句,而必與為鄰,我亦豈敢薄之?但恐志大才庸,揣其意,竊思仰攀屈、宋,論其文,終作齊、梁后塵耳。
《讀杜心解》
統言「今人」,則齊、梁而下,四杰而外皆是;統言「古人」,則漢、魏以上,《風》《騷》以還皆是。「竊攀」、「恐后」,直指附遠漫今之病根而藥之也。
《杜詩鏡銓》
俗子多好為高論,得少陵痛下針砭。此句又作一揚(「不薄今人」句下)。
《詩話纂聞》
「今人愛古人」,五字相連,言古人之清詞麗句今人愛之,其情原不可薄,但其根柢淺陋,齊、梁且不能及,又安知所謂屈、宋哉?
   其六(唐·杜甫)
  七言絕句 押支韻
未及前賢更勿疑,遞相祖述復先誰。
別裁偽體親風雅,轉益多師是汝師
評注
《升庵詩話》
此少陵示后人以學詩之法。前二句,戒后人之愈趨愈下;后二句,勉后人之學乎其上也。蓋謂后人不及前人者,以「遞相祖述」、日趨日下也。必也區別裁正浮偽之體,而上親風雅,則諸公之上,「轉益多師」,而「汝師」端在是矣。此說精妙……須溪語羅履泰之說,而予衍之耳。
《杜臆》
不知優孟古人皆「偽體」也。必須區別正其偽體,而直與《風》《雅》為親,始知前賢皆淵源于《風》《雅》。「轉益多師」,而汝師在是也。
《讀杜心解》
「遞相祖述」,前賢各有師承、如宗支之代嬗也……以齊、梁以下為沿流,正是后生附遠漫近之張本……。「復先誰」者,潔其輕嗤輕哂,妄分先后也。此三字,正籠起"多師」二字。齊、梁體制,少陵亟稱之。乃其自為詩,不聞有好濫燕女、趨數教辟之音。宋人力黜之,而詩反纖薄,然則古人所為「風雅」者,有本領焉,有原委焉。
《詩學纂聞》
此子美自通其千四百首之二詩也。細味此詩與(太史公)贊語。字字吻合,句句相通。「不及前賢」,則好學宜亟矣。學貴心知其意,彼「遞相祖述」者,規矩于占人字句之間,毫不能自抒其心得,終寄籬下,故曰「復先誰」也。「別栽偽體親《風》《雅》」者,即(太史公)贊云「其文不雅馴」,「擇其言尤雅者」是也。「擇」字即「別」字、「裁」字注腳。「轉益多師是汝師」,分明是「難為淺見寡聞」句轉語。故知詩文一致,(太史公、少陵)兩公早已言之矣。
以下總評
《杜詩詳注》
少陵絕句,多縱橫跌宕,能以議論攄其胸臆,氣格才情,迥異常調,不徒以風韻姿致見長矣。
《古歡堂集雜著》
古來論詩者,子美《戲為六絕句》……議論闡發,皆有妙理。
《唐宋詩醇》
以詩論文,于絕句中,又屬創體。此元好問《論詩絕句》之濫觴也。六朝,四子之文,自是天地英華,不可磨滅。其所成就,雖遜古人,要非淺薄疏陋之徒所可輕議,宜甫之直言訶之也。「翡翠蘭苕」、「鯨魚碧海」,所見何其高闊!上親《風》、《雅》,轉益多師,解人不當爾耶?此六詩固不當以字句工拙計之。
《讀杜心解》
金源元好問《論詩》三十首,托體于此。
《石洲詩話》
《六絕句》皆戒后生之沿流而忘源也。其曰「今人嗤點」,曰「爾曹輕薄」、曰「今誰出群」,曰「未及前賢」,不惜痛詆今人者,蓋欲俾之考求古人源流,知以古人為師耳。六首俱以師古力主。……「別哉為體」。正是薄之也:「親風雅」,正是愛之也。杜陵薄今人嗤點之輩,至于如此!與「爾曹身與名俱滅」之言,未免太刺骨矣,故題之曰「戲」也。
《杜詩鏡銓》
張上若曰:六詩使為詩學指南。趨今議古,世世相同,惟大家持論極平,著眼極正。昌黎詩:「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不知群兒愚,那用故謗傷。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當公之世,其誹詆者亦不少矣。故偶借庾信、四子以發其意。皆屬自寓意多,作如遺山《論詩絕句》通論古今人之詩也。然「別裁偽體」、「轉益多師」,學詩之道,實不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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