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曲歌辭 北風行(唐·李白)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雜曲歌辭 北風行(唐·李白)
題注:一作北風行
燭龍棲寒門,光曜猶旦開。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風怒號天上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
幽州思婦十二月,停歌罷笑雙蛾摧。
倚門望行人,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
別時提劍救邊去,遺此虎文金髀釵(集作鞞靫)。
中有一雙白羽箭,蜘蛛結網生塵埃。
箭空在,人今戰死不復回。
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
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一作哉)。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風怒號天上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
幽州思婦十二月,停歌罷笑雙蛾摧。
倚門望行人,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
別時提劍救邊去,遺此虎文金髀釵(集作鞞靫)。
中有一雙白羽箭,蜘蛛結網生塵埃。
箭空在,人今戰死不復回。
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
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一作哉)。
評注
《批點唐詩正聲》:
獨太白有此體。哀苦蕭散,字句無難處,人便閣筆。
《四溟詩話》:太白曰:「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景虛而有味。《唐詩選脈會通評林》:此篇主意全在「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一句生情,調法光響,意多含蓄。
《唐風定》:摧肝肺,泣鬼神,卻自風流淡宕。
《唐詩評選》:前無含,后亦不應,忽然及此,則雖道閨人,知其自道所感。
《唐詩箋要續編》:雪花如席,自屬豪句,看下句接軒轅臺,另繪一種輿圖。另成一種義理。嚴沖甫訾為無此理致,是膠柱鼓瑟之見。太白詩如「白發三千丈」、「愁來飲酒二千石」,俱不當執文義現。
《李太白全集》:王琦注:鮑照有《北風行》,傷北風雨雷,行人不歸,太白擬之而作。
《唐宋詩醇》:悲歌激楚。
《李太白詩醇》:嚴云:「雪花大如席」,不知者以為夸辭,知者以為實語。
《唐詩鑒賞辭典》:這是一首樂府詩。王琦注:「鮑照有《北風行》,傷北風雨雪,行人不歸,李白擬之而作。」(《李太白全集》)李白的樂府詩,不滿足因襲模仿,而能大膽創造,別出新意,被譽為「擅奇古今」(胡應麟《詩藪》)。他的近一百五十首樂府詩,或「不與本辭為異」(胡震亨《李詩通》),但在藝術上高出前人;或對原作提煉、深化,熔鑄出新的、寓意深刻的主題。《北風行》就屬于這后一類。它從一個「傷北風雨雪,行人不歸」的一般題材中,出神入化,點鐵成金,開掘出控訴戰爭罪惡,同情人民痛苦的新主題,從而賦予比原作深刻得多的思想意義。
這詩一起先照應題目,從北方苦寒著筆。這正是古樂府通常使用的手法,這樣的開頭有時甚至與主題無關,只是作為起興。但這首《北風行》還略有不同,它對北風雨雪的著力渲染,倒不只為了起興,也有著借景抒情,烘托主題的作用。
李白是浪漫主義詩人,常常借助于神話傳說。「燭龍棲寒門,光耀猶旦開」,就是引用《淮南子·地形訓》中的故事:「燭龍在雁門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見日,其神人面龍身而無足。」高誘注:「龍銜燭以照太陰,蓋長千里,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這兩句詩的意思是:燭龍棲息在極北的地方,那里終年不見陽光,只以燭龍的視瞑呼吸區分晝夜和四季,代替太陽的不過是燭龍銜燭發出的微光。怪誕離奇的神話雖不足憑信,但它所展現的幽冷嚴寒的境界卻借助于讀者的聯想成為真實可感的藝術形象。在此基礎上,作者又進一步描寫足以顯示北方冬季特征的景象:「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風號怒天上來。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這幾句意境十分壯闊,氣象極其雄渾。日月不臨既承接了開頭兩句,又同「唯有北風」互相襯托,強調了氣候的寒冷。「號怒」寫風聲,「天上來」寫風勢,此句極盡貢風凜冽之形容。對雪的描寫更是大氣包舉,想象飛騰,精彩絕妙,不愧是千古傳誦的名句。詩歌的藝術形象是詩人主觀感情和客觀事物的統一,李白有著豐富的想象,熱烈的情感,自由豪放的個性,所以尋常的事物到了他的筆下往往會出人意表,超越常情。這正是他詩歌浪漫主義的一個特征。這兩句詩還好在它不單寫景,而且寓情于景。李白另有兩句詩:「瑤臺雪花數千點,片片吹落春風香」,二者同樣寫雪,同樣使用了夸張,連句式也相同,在讀者心中引起的感受卻全然不同。一個喚起了濃郁的春意,一個渲染了嚴冬的淫威。不同的藝術效果皆因作者的情思不同。這兩句詩點出「燕山」和「軒轅臺」,就由開頭泛指廣大北方具體到幽燕地區,引出下面的「幽州思婦」。
作者用「停歌」、「罷笑」、「雙蛾摧」、「倚門望行人」等一連串的動作來刻畫人物的內心世界,塑造了一個憂心忡忡、愁腸百結的思婦的形象。這位思婦正是由眼前過往的行人,想到遠行未歸的丈夫;由此時此地的苦寒景象,引起對遠在長城的丈夫的擔心。這里沒有對長城作具體描寫,但「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一句可以使人想到,定是長城比幽州更苦寒,才使得思婦格外憂慮不安。而幽州苦寒已被作者寫到極致,則長城的寒冷、征人的困境便不言自明。前面的寫景為這里的敘事抒情作了伏筆,作者的剪裁功夫也于此可見。
「別時提劍救邊去,遺此虎文金鞞靫」,「鞞靫」是裝箭的袋子。這兩句是寫思婦憂念丈夫,但路途迢遠,無由得見,只得用丈夫留下的飾有虎紋的箭袋寄托情思,排遣愁懷。這里僅用「提劍」一詞,就刻畫了丈夫為國慷慨從戎的英武形象,使人對他后來不幸戰死更生同情。因丈夫離家日久,白羽箭上已蛛網塵結。睹物思人,已是黯然神傷,更那堪「箭空在,人今戰死不復回」,物在人亡,倍覺傷情。「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一筆,入木三分地刻畫了思婦將種種離愁別恨、憂思懸想統統化為極端痛苦的絕望心情。詩到此似乎可以結束了,但詩人并不止筆,他用驚心動魄的詩句傾瀉出滿腔的悲憤:「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黃河捧土」是用典,見于《后漢書·朱浮傳》:「此猶河濱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多見其不知量也」,是說黃河邊孟津渡口不可塞,那么,「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滔滔黃河當更不可塞。這里卻說即使黃河捧土可塞,思婦之恨也難裁,這就極其鮮明地反襯出思婦愁恨的深廣和她悲憤得不能自已的強烈感情。北風號怒,飛雪漫天,滿目凄涼的景象更加濃重地烘托出悲劇的氣氛,它不僅又一次照應了題目,使首尾呼應,結構更趨完整;更重要的是使景與情極為和諧地交融在一起,使人幾乎分辨不清哪是寫景,哪是抒情。思婦的愁怨多么象那無盡無休的北風雨雪,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結尾這兩句詩恰似火山噴射著巖漿,又象江河沖破堤防,產生了強烈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這首詩成功地運用了夸張的手法。魯迅在《漫談「漫畫」》一文中說:「‘燕山雪花大如席’,是夸張,但燕山究竟有雪花,就含著一點誠實在里面,使我們立刻知道燕山原來有這么冷。如果說‘廣州雪花大如席’,那就變成笑話了。」只有在真實基礎上的夸張才有生命力。葉燮的《原詩》又說,夸張是「決不能有其事,實為情至之語」。詩中「燕山雪花大如席」和「黃河捧土尚可塞」,說的都是生活中決不可能發生的事,但讀者從中感到的是作者強烈真實的感情,其事雖「決不能有」,卻變得真實而可以理解,并且收到比寫實強烈得多的藝術效果。此詩信筆揮灑,時有妙語驚人;自然流暢,不露斧鑿痕跡。無怪乎胡應麟說李白的樂府詩是「出鬼入神,惝恍莫測」(《詩藪》)。
(張明非)
這詩一起先照應題目,從北方苦寒著筆。這正是古樂府通常使用的手法,這樣的開頭有時甚至與主題無關,只是作為起興。但這首《北風行》還略有不同,它對北風雨雪的著力渲染,倒不只為了起興,也有著借景抒情,烘托主題的作用。
李白是浪漫主義詩人,常常借助于神話傳說。「燭龍棲寒門,光耀猶旦開」,就是引用《淮南子·地形訓》中的故事:「燭龍在雁門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見日,其神人面龍身而無足。」高誘注:「龍銜燭以照太陰,蓋長千里,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這兩句詩的意思是:燭龍棲息在極北的地方,那里終年不見陽光,只以燭龍的視瞑呼吸區分晝夜和四季,代替太陽的不過是燭龍銜燭發出的微光。怪誕離奇的神話雖不足憑信,但它所展現的幽冷嚴寒的境界卻借助于讀者的聯想成為真實可感的藝術形象。在此基礎上,作者又進一步描寫足以顯示北方冬季特征的景象:「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風號怒天上來。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這幾句意境十分壯闊,氣象極其雄渾。日月不臨既承接了開頭兩句,又同「唯有北風」互相襯托,強調了氣候的寒冷。「號怒」寫風聲,「天上來」寫風勢,此句極盡貢風凜冽之形容。對雪的描寫更是大氣包舉,想象飛騰,精彩絕妙,不愧是千古傳誦的名句。詩歌的藝術形象是詩人主觀感情和客觀事物的統一,李白有著豐富的想象,熱烈的情感,自由豪放的個性,所以尋常的事物到了他的筆下往往會出人意表,超越常情。這正是他詩歌浪漫主義的一個特征。這兩句詩還好在它不單寫景,而且寓情于景。李白另有兩句詩:「瑤臺雪花數千點,片片吹落春風香」,二者同樣寫雪,同樣使用了夸張,連句式也相同,在讀者心中引起的感受卻全然不同。一個喚起了濃郁的春意,一個渲染了嚴冬的淫威。不同的藝術效果皆因作者的情思不同。這兩句詩點出「燕山」和「軒轅臺」,就由開頭泛指廣大北方具體到幽燕地區,引出下面的「幽州思婦」。
作者用「停歌」、「罷笑」、「雙蛾摧」、「倚門望行人」等一連串的動作來刻畫人物的內心世界,塑造了一個憂心忡忡、愁腸百結的思婦的形象。這位思婦正是由眼前過往的行人,想到遠行未歸的丈夫;由此時此地的苦寒景象,引起對遠在長城的丈夫的擔心。這里沒有對長城作具體描寫,但「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一句可以使人想到,定是長城比幽州更苦寒,才使得思婦格外憂慮不安。而幽州苦寒已被作者寫到極致,則長城的寒冷、征人的困境便不言自明。前面的寫景為這里的敘事抒情作了伏筆,作者的剪裁功夫也于此可見。
「別時提劍救邊去,遺此虎文金鞞靫」,「鞞靫」是裝箭的袋子。這兩句是寫思婦憂念丈夫,但路途迢遠,無由得見,只得用丈夫留下的飾有虎紋的箭袋寄托情思,排遣愁懷。這里僅用「提劍」一詞,就刻畫了丈夫為國慷慨從戎的英武形象,使人對他后來不幸戰死更生同情。因丈夫離家日久,白羽箭上已蛛網塵結。睹物思人,已是黯然神傷,更那堪「箭空在,人今戰死不復回」,物在人亡,倍覺傷情。「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一筆,入木三分地刻畫了思婦將種種離愁別恨、憂思懸想統統化為極端痛苦的絕望心情。詩到此似乎可以結束了,但詩人并不止筆,他用驚心動魄的詩句傾瀉出滿腔的悲憤:「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黃河捧土」是用典,見于《后漢書·朱浮傳》:「此猶河濱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多見其不知量也」,是說黃河邊孟津渡口不可塞,那么,「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滔滔黃河當更不可塞。這里卻說即使黃河捧土可塞,思婦之恨也難裁,這就極其鮮明地反襯出思婦愁恨的深廣和她悲憤得不能自已的強烈感情。北風號怒,飛雪漫天,滿目凄涼的景象更加濃重地烘托出悲劇的氣氛,它不僅又一次照應了題目,使首尾呼應,結構更趨完整;更重要的是使景與情極為和諧地交融在一起,使人幾乎分辨不清哪是寫景,哪是抒情。思婦的愁怨多么象那無盡無休的北風雨雪,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結尾這兩句詩恰似火山噴射著巖漿,又象江河沖破堤防,產生了強烈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這首詩成功地運用了夸張的手法。魯迅在《漫談「漫畫」》一文中說:「‘燕山雪花大如席’,是夸張,但燕山究竟有雪花,就含著一點誠實在里面,使我們立刻知道燕山原來有這么冷。如果說‘廣州雪花大如席’,那就變成笑話了。」只有在真實基礎上的夸張才有生命力。葉燮的《原詩》又說,夸張是「決不能有其事,實為情至之語」。詩中「燕山雪花大如席」和「黃河捧土尚可塞」,說的都是生活中決不可能發生的事,但讀者從中感到的是作者強烈真實的感情,其事雖「決不能有」,卻變得真實而可以理解,并且收到比寫實強烈得多的藝術效果。此詩信筆揮灑,時有妙語驚人;自然流暢,不露斧鑿痕跡。無怪乎胡應麟說李白的樂府詩是「出鬼入神,惝恍莫測」(《詩藪》)。
(張明非)
經典古詩詞及作者
- 石經山(明·姚廣孝)
- 石經春秋一代奇寶王氏為熙豐學廢不用瑞安沈(宋·葉適)
- 石經殿(宋·李廌)
- 石經洞(明·馮有經)
- 石經洞(明·鄭廷鵠)
- 石經老挽辭(宋·韋驤)
- 石經(明·陳璉)
- 石縫泉清輕而甘滑傳聞有年矣前此數欲疏引入(宋·蘇頌)
- 石罅蘭竹(宋·釋居簡)
- 石罅水仙(宋·釋居簡)
- 石羊館為郭學憲賦(明·黎民表)
- 石翁又有書至詩寄兄東嶠(明·莊昶)
- 石翁嫗(宋·林景熙)
- 石翁姥(宋·劉宰)
- 石翁見寄次韻(明·莊昶)
- 石翁見寄次韻(明·莊昶)
- 石耳峰(宋·洪芻)
- 石耳(宋·范祖禹)
- 石膏枕(唐·薛逢)
- 石膏行(明·劉崧)
- 石臞修禊峨眉報國寺以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近現代·程千帆)
- 石臼洞(宋·宋煜)
- 石臼湖吊邢孟貞(清·吳敬梓)
- 石舟嘆(宋·汪藻)
- 石船在崖州大洞天稍北(明·王佐(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