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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詩三首(唐·沈佺期)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雜詩三首(唐·沈佺期)
  五言律詩 押微韻  
題注:一本連前春閨作雜詩四首
落葉驚秋婦,高砧促暝機。
蜘蛛尋月度,螢火傍人飛。
清鏡紅埃入,孤燈綠焰微。
怨啼能至曉,獨自懶縫衣。
   其二(唐·沈佺期)
  五言律詩 押齊韻
妾家臨渭北,春夢著遼西。
何苦朝鮮郡,年年事鼓鼙。
燕來紅壁語,鶯向綠窗啼。
為許長相憶,闌干玉箸齊。
   其三(唐·沈佺期)
  五言律詩 押庚韻
聞道黃龍戍,頻年不解兵。
可憐閨里月,長在漢家營。
少婦今春意,良人昨夜情。
誰能將旗鼓,一為取龍城。
評注
《沈詩評》
古今絕響,太白「長安一片月」準此。
《唐詩歸》
鐘云:「少婦」二句嬌怨之甚,壯語懈調。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
說者謂語晦而淺,不知作詩之妙,正以似深非深,似淺非淺,有可解不可解之趣也。
《唐詩評選》
五六分承,三四順下,得之康樂,何開闔承轉之有?結語平甚,故或謂之懈。然寧懈勿淫,初唐人家法不紊,乃以持數百年之窮。
《唐律消夏錄》
五六就本句看,極是平常,就通首看,則無眼不可說之話盡縮在此兩句內,初唐人微妙至此。其「盧家少婦」七律亦是此法,而用意尤覺深婉。[增]五六句極平常,妙不說盡。「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千古閨情絕唱也,豈必艷辭為?
《增訂唐詩摘鈔》
結聯和起聯相應,局法甚緊。
《唐詩從繩》
即景見情,此全篇直敘格也。五懷春,六夢遠,「懷」字、「夢」字藏于句中。結句即私情以見公義,何等柔婉。
《唐宋詩舉要》
一氣轉折,而風格自高,此初唐不可及處。
《唐詩鑒賞辭典》
黃龍:地名,在今遼寧開源市西北。龍城: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古時匈奴和祭天處。  這是沈佺期的傳世名作之一。詩人類似「無題」的《雜詩》共有三首,都寫閨中怨情,流露出明顯的反戰情緒。這一首詩除了怨恨「頻年不解兵」外,還希望有良將早日結束戰事,是思想上較為積極的一首,藝術上也頗具特色。
首聯敘事,交代背景:黃龍戍一帶,常年戰事不斷,至今沒有止息。一種強烈的怨戰之情溢于字里行間。
頷聯抒情,借月抒懷,說今夜閨中和宮中同在這一輪明月的照耀下,有多少對征夫思婦兩地對月相思。在征夫眼里,這個昔日和妻子在閨中共同賞玩的明月,不斷地到營里照著他,好象懷著無限深情;而在閨中思婦眼里,似乎這眼前明月,再不如往昔美好,因為那象征著昔日夫妻美好生活的圓月,早已離開深閨,隨著良人遠去漢家營了。這一聯明明是寫情,卻偏要處處說月;字字是寫月,卻又筆筆見人。短短十個字,內涵極為豐富,既寫出了夫婦分離的現在,也觸及到了夫婦團聚的過去;既輪廓鮮明地畫出了異地同視一輪明月的一幅月下相思圖,也使人聯想起夫婦相處時的月下雙照的動人景象。通過暗寓著對比的畫面,詩人不露聲色地寫出閨中人和征夫相互思念的綿邈深情。
抒寫至此,詩人意猶未盡,頸聯又以含蓄有致的筆法進一步補足詩意。「春」而又「今」,「夜」而又「昨」,分別寫出少婦「意」和良人「情」,其妙無比。四季之中最撩人情思的無過于春,而今春的大好光陰虛度,少婦怎不倍覺惆悵!萬籟無聲的長夜最為牽愁惹恨,那昨夜夫妻惜別的情景,仿佛此刻仍在征夫面前浮現。「今春意」與「昨夜情」互文對舉,共同形容「少婦」與「良人」。聯系前面的「頻年」、「長在」,可知所謂「今春」、「昨夜」只是舉例式的寫法。在「頻年不解兵」的年代里,長期分離的夫婦又何止千千萬萬,他們是春春如此思念,夜夜這般傷懷啊!
這一聯說閨中少婦和營中良人的相思。雙方的離情別意之中包含著一個共同的心愿,這就是末聯所寫的:「誰能將旗鼓,一為取龍城。」「將」是帶領的意思。古代軍隊以旗鼓為號令,這里的「旗鼓」指代軍隊。希望有良將帶兵,一舉克敵,使家人早日團聚,人民安居樂業。這里寫透夫婦別離的痛苦以后,自然生出的一層意思,揭示出詩的主旨,感慨深沉。
這首詩構思新穎精巧,特別是中間四句,在「情」、「意」二字上著力,翻出新意,更為前人所未道。詩中所抒之情與所傳之意彼此關聯,由情生意,由意足情,勢若轉圜,極為自然。從文氣上看,一二聯都是十字句,自然渾成,一氣貫通,語勢較和緩;第三聯是對偶工巧的兩個短句,有如急管繁弦,顯得氣勢促迫;末聯采用散行的句子,文氣重新變得和緩起來。全詩以問句作結,越發顯得言短意長,含蘊不盡。
(陳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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