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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枝(唐·羅隱)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楊柳枝(唐·羅隱)  
灞岸晴來送別頻,相偎相倚不勝春。
自家飛絮猶無定,爭解垂絲絆路人
評注
《升庵詩話》
「曉晴樓上卷珠簾,往往長條拂枕函。恰直小蠻初學舞,擬偷金縷押春衫。」……此無名氏《柳枝同》也,郭茂倩《樂府》所遺。今以未盡者,并為錄之:……羅隱《柳枝詞》云:「灞岸晴來送別頻,相偎相依不勝春。自家飛絮猶無定,爭解垂絲絆路人?」「一簇青煙鎖玉樓,半垂欄畔半垂鉤。明年更有新條在,惱亂存風卒未休。」
《精選評注五朝詩學津梁》
作詩宜翻新意。此詩后二句戛戛獨造,榔亦不能辨之。
《唐詩鑒賞辭典》
這首詠柳七絕是寫暮春晴日長安城外、灞水岸邊的送別情景的。不過它不是寫自己送別,而是議論他人送別;不是議論一般的夫妻或親友離別相送,而是有感于倡女送別相好的纏綿情景。而這一切,又不是以直寫的方式出現,而是運用比興的手法,托物寫人,借助春柳的形象來表現,因而較之一般的送別詩,這首詠柳詩在思想和藝術上都很有新意。
詩題曰「柳」,即是詠柳,因而通篇用賦,但又有比興。它的比興手法用得靈活巧妙,若即若離,亦比亦興。首句即景興起,賦而興,以送別帶出柳;晴和的春日,灞水橋邊,一批又一批的離人,折柳送別。次句寫柳條依拂,相偎相倚,比喻顯豁,又興起后兩句的感慨。「相偎相倚」,寫出春風中垂柳婀娜姿態,更使人想見青年男女臨別時親昵、難舍的情景。他們別情依依,不勝春意纏綿。然而他們不象親友,更不類夫妻,似乎是熱戀的情侶,還仿佛彼此明白別后再無會期,要享盡這臨別前的每刻春光。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倡女送別相好客人。后二句,感慨飛絮無定和柳條纏人,賦柳而喻人,點出暮春季節,點破送別雙方的身份。詩人以「飛絮無定」,暗喻這種女子自身的命運歸宿都掌握不了,又以「垂絲絆路人」,指出她們不能、也不懂得那些過路客人的心情,用纏綿的情絲是留不住的。「爭」通「怎」,末句一作「爭把長條絆得人」,語意略同,更直截點出她們是青樓倡女。總起來說,詩意是在調侃這些身不由己的倡女,可憐她們徒然地賣弄風情,然而詩人的態度是同情的,委婉的,有一種難名的感喟在其中。
在唐代,士子和倡女是繁華都市中的兩種比較活躍的階層。他們之間的等級地位迥別,卻有種種聯系,許多韻事;更有某種共同命運,類似遭遇。《琵琶行》里那位「老大嫁作商人婦」的長安名妓和身為「江州司馬」的長安才子白居易,有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類似遭遇和命運。在這首《柳》中,羅隱有意無意地在嘲弄他人邂逅離別之中,流露一種自我解嘲的苦澀情調。詩人雖然感慨倡女身不由己,但他也懂得自己的命運同樣不由自主,前途「可能俱是不如人」(羅隱《贈妓云英》)。所以在那飛絮無定、柳絲纏人的意象中,寄托的不只是倡女自家與所別路人的命運遭遇,而是包括詩人自己在內的所有「天涯淪落人」的不幸,是一種對人生甘苦的深沉的喟嘆。
這首詩句句賦柳,而句句比人,暗喻貼切,用意明顯,同時由比而興,引出議論。所以賦柳,喻人,描寫,議論,筆到意到,渾然融合,發人興味。在唐人詠柳絕句中,亦自獨具一格。
(倪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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