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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圖(唐·韓愈)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桃源圖(唐·韓愈)  
引用典故:大蛇中斷 群馬南渡 金雞啁哳 金雞鳴 
神仙有無何渺茫,桃源之說誠荒唐。
流水盤回山百轉,生綃數幅垂中堂。
武陵太守好事者,題封遠寄南宮下。
南宮先生忻得之,波濤入筆驅文辭。
文工畫妙各臻極,異境恍惚移于斯。
架巖鑿谷開宮室,接屋連墻千萬日。
嬴顛劉蹶了不聞,地坼天分非所恤。
種桃處處惟開花,川原近遠蒸(一作烝)紅霞。
初來猶自念鄉邑,歲久此地還成家。
漁舟之子來何所,物色相猜更問語。
大蛇中斷喪前王,群馬南渡開新主。
聽終辭絕共悽然,自說經今六百年。
當時萬事皆眼見,不知幾許猶流傳。
爭持酒食來相饋,禮數不同樽俎異。
月明伴宿玉堂空,骨冷魂清無夢寐。
夜半金雞啁哳鳴,火輪飛出客心驚。
人間有累不可住,依然離別難為情。
船開棹進一回顧,萬里蒼蒼煙水暮。
世俗寧知偽與真,至今傳者武陵人。
評注
《許彥周詩話》
退之《桃源行》云:「種桃處處皆開花,川原遠近蒸紅霞。」狀花卉之盛,古今無人道此語。
《苕溪漁隱叢話前集》
荊公《春日絕句》云:「春風過柳綠如繰,晴日蒸紅出小桃。」余嘗疑蒸紅必所有據,后讀退之《桃源圖》詩云:「種桃處處惟開花,川原遠近蒸紅霞。」蓋出此也。
《黃氏日鈔》
《桃源圖》,前立兩柱:一敘圖,一敘詩,方雙合。敘事中間云:「大蛇中斷喪前王,五馬南渡開新主。」只提秦、晉,包盡六百年。結云:「世俗寧知假與真,至今傳者武陵人。」與「神仙有無何渺茫,桃源之說誠荒唐」相應,皆明之以正理。
《燕石齋補》
太白有「岸夾桃花錦浪生」;韓退之有「種桃到處惟問花,川原遠近蒸紅霞」;子瞻有「戲將桃核裹紅泥,石間散擲如風雨。坐令空山作錦繡,倚大照海光無數」。皆狀桃花之盛,而妙語各臻其極。許彥周豈未之考見,而獨稱退之,何耶?
《詩藪》
退之《桃源》、《石鼓》,模杜陵而失之淺。
《詩源辨體》
《雉帶箭》、《豐陵行》、《桃源圖》,體亦近正。
《義門讀書記》
事既流傳已熟,又所賦者圖,不須更著此鋪敘。此詩在韓子非得意者(「架巖鑿谷」句下)。中極鋪張,則似有似真矣。章法蓋未甚密。「武陵人」三字并太守皆收在內(「世俗寧知」二句下)。
《批韓詩》
何焯曰:觀起結,命意自見。中間鋪張處皆虛矣。章法最妙。
《初白庵詩評》
通暢流麗,較勝右丞。
《昌黎先生詩集注》
俞玚曰:公七言古詩,少用對句。此篇諸對,亦甚奇偉。
《劍溪說詩》
詩與題稱乃佳。……《桃源行》四篇,摩詰為合作,昌黎、半山大費氣力,夢得亦澄汰未精。
《唐宋詩醇》
一起一結,善占地步。
《冷廬雜識》
金德瑛曰:凡古人與后人共賦一題者,最可觀其用意關鍵。如《桃源》陶公五言,爾雅從容,草榮木衰八句,略加形容便足。摩詰不得不變七言,然猶皆用本色語,不露斧鑿痕也。昌黎則加以雄健壯麗,猶一一依故事鋪陳也。至后來王荊公則單刀直入,不復層次敘述,此承前人之后,故以變化爭勝,使拘拘陳跡,則古有名篇,后可擱筆,何庸多贅?詩格固爾,用意亦然。前人皆于實境點染,昌黎云:「當時萬事皆眼見,不知幾許猶流傳。」則從情景虛中摹擬矣。荊公云:「雖有父子無君臣」,「天下紛紛經幾秦」,皆前所未道。大抵后人須精刻過前人,然后可以爭勝。試取古人同題者參觀,無不皆然。茍無新意,不必重作。世有議后人之透露,不如前人之含蓄者,此執一而不知變也。
《昭昧詹言》
《桃源圖》自李、杜外,自成一大宗,后來人無不被其凌罩。此其所獨開格,意句創造己出,安可不知?歐、王章法本此,山谷句法本此。此與魯公書法,同為空前絕后,后來豈容易忽?先敘畫作案,次敘本事,中夾寫一二,收入議,作歸宿,抵一篇游記。「接屋連墻」,用子云;「大蛇中斷」,用《水經》。凡一題數首,觀各人命意歸宿,下筆章法。輞川只敘本事,層層逐敘夾寫,此只是衍題。介甫純以議論駕空而行,絕不寫。
《望云詩話》
杜《醉歌行》云:「酒盡沙頭雙玉瓶,眾賓皆醉我獨醒。」韓《桃源圖》云:「大蛇中斷喪前王,群馬南渡開新主。」換人為賓,則音節愈亮;換馬為群,則句法益健,此類不可枚舉。予嘗論曰:用典不佳,不如不用;如稍未合拍,則寧改換字面,毋傷詩句,指此類也。是亦唐賢秘法,惟王文簡得之。
《峴傭說詩》
《桃源行》,摩詰一副筆墨,退之一副筆墨。……古之名大家,必自具面目如此。
《增評韓蘇詩鈔》
「渺茫」、「荒唐」、「恍惚」、「蒼蒼」,是桃源中之神理,在有意無意之間。「月明」、「火輪」,是人世所同;夜半雞鳴,是人世所望。下半篇稍多間語,使老杜精思,更有驚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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