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唐·杜甫)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江亭(唐·杜甫)
五言律詩 押支韻
五言律詩 押支韻
坦腹江亭暖①,長吟野望時。
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
寂寂春將晚,欣欣物自私。
故林歸未得,排悶強裁詩②。
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
寂寂春將晚,欣欣物自私。
故林歸未得,排悶強裁詩②。
評注
《杜工部草堂詩話》:
橫浦張子韶《心傳錄》曰:「陶淵明辭云:‘云無心而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杜子美云:‘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若淵明與子美相易其語,則識者往往以謂子美不及淵明矣。觀其云‘云無心’、‘鳥倦飛’,則可知其本意。至于水流而‘心不競’,云在而‘意俱遲’,則與物初無間斷,氣更渾淪,難輕議也。」
《瀛奎律髓》:老杜詩不可以色相聲音求。……又如「寂寂春將晚,欣欣物自私」、「江山如有待,花柳更無私」,作一串說,無斧鑿痕,無妝點跡,又豈只是說景者之所能乎?……又此篇末句「徘悶」似與「心不競」、「意俱遲」同異,殊不知老杜詩以世亂為客,故多感慨。其初長吟野望時閑適如此,久之即又觸動羈情如彼。不可以律束縛拘羈也。
《唐詩歸》:鐘云:禪(「水流」二句下)。鐘云:自私、無私各有其妙,傳不出(「寂寂」二句下)。結弱(末句下)。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劉辰翁曰:閑言閑語,非吃緊不能道。「更無私」,自好,「自私」,又好,實一意也。人自以為我私,則無私矣,最是相業。周珽曰:「水流」、「云在」句意玄。「春將晚」、「物自私」句意脫。「坦腹」「長吟」似放。「排悶」、「強詩」,忽增感慨。固知杜詩多變化。陸伯生曰:五、六語,露出此老本相,俱有識。
《杜臆》:「水流」、「云在」一聯,景與心融,神與景會,居然有道之言。蓋當閑適時,道機自露,非公說不得如此通透,更覺「云淡風輕」,無此深趣。
《義門讀書記》:「云在意俱遲」,一「在」字人更不能到。
《瀛奎律髓匯評》:紀昀:虛谷此評最精。蓋此詩轉關五六句,舂已寂寂,則有歲時遲暮之慨;物各欣欣,即有我獨失所之悲,所以感念滋深,裁詩排悶耳。若說五、六亦是寫景,則失作者之意。紀昀:三、四本即景好句、宋人以理語詮之,遂生出詩家障礙。許印芳:虛谷深病晚唐人律詩中兩聯純是寫景,故常有此等議論。……此評所說一聯中情景交融者,可謂獨抒己見,得古秘訣矣。查慎行:「長吟野望」,雖似閑適,實是遣悶。故結句喚醒,通體俱靈。非若方評所云久之觸悶,多一轉折也。
《杜詩詳注》:按;「欣欣物自私」有物各得所之意,前詩云「花柳更無私」,有與物同春之意:分明是沂水春風氣象。
《繭齋詩談》:「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無心入妙,化工之筆。說是理學不得,說是禪學又不得。于兩境外另有天然之趣。「故林歸未得,排悶強裁詩」,此跳結法。
《唐宋詩醇》:薛瑄曰:「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從容自在,可以形容有道者之氣象。「寂寂舂將晚,欣欣物自私」,可以形容物各付物之氣象。「江山如有待,花柳更無私」,唐詩皆不及此氣象。
《唐詩別裁》:不著理語,自足理趣(「水流」二句下)。物各得所(「欣欣」句下)。與上六句似不合(「故林」二句下)。
《讀杜心解》:發端極優緩,故次聯透出胸襟,便極閑適。……須知七、八離鄉之感,從「物自私」三字帶出,非硬裝也。
《杜詩鏡銓》:杜公性稟高明,故當閑適時,道機自露,不必專講道學也。堯夫《擊壤集》中,多有此意致,而超妙不及矣。一妙在「無私」,一正妙在「有私」,可以意會(「欣欣」句下)。
《唐詩近體》:「水流」二句從容自在,可以形容有道氣象。「寂寂」二句,可以形容物各付物氣象。
《唐詩鑒賞辭典》:這首詩寫于上元二年(761),那時杜甫居于成都草堂,生活暫時比較安定,有時也到郊外走走。表面看上去,「坦腹江亭暖,長吟野望時」,和那些山林隱士的感情沒有很大的不同;然而一讀三、四兩句,區別卻是明顯的。
從表面看,「水流心不競」,是說江水如此滔滔,好象為了什么事情,爭著向前奔跑;而我此時卻心情平靜,無意與流水相爭。「云在意俱遲」,是說白云在天上移動,那種舒緩悠閑,與我此時的閑適心情全沒兩樣。仇兆鰲說它「有淡然物外、優游觀化意」(《杜詩詳注》)是從這方面理解的,可惜只是一種表面的看法。
不妨拿王維的「流水如有意,暮禽相與還」(《歸嵩山作》)來對比一下。王維是自己本來心中寧靜,從靜中看出了流水、暮禽都有如向自己表示歡迎、依戀之意;而杜甫這一聯則從靜中得出相反的感想。「水流心不競」,本來心里是「競」的,看了流水之后,才忽然覺得平日如此棲棲遑遑,畢竟無謂,心中陡然冒出「何須去競」的一種念頭來。「云在意俱遲」也一樣,本來滿腔抱負,要有所作為,而客觀情勢卻處處和自己為難。在平時,本是極不愿意「遲遲」的,如今看見白云悠悠,于是也突然覺得一向的做法未免是自討苦吃,應該同白云「俱遲」才對了。
王詩「流水如有意」,「有意」顯出詩人的「無意」;杜詩「水流心不競」,「不競」泄露了詩人平日的「競」。真是「正言若反」,在作者卻是不自覺的。
下面第三聯,更是進一步揭出詩人杜甫的本色。「寂寂春將晚」,帶出心頭的寂寞;「欣欣物自私」,透露了眾榮獨瘁的悲涼。這是一種融景入情的手法。晚春本來并不寂寞,詩人此時處境閑寂,移情入景,自然覺得景色也是寂寞無聊的了;眼前百草千花爭奇斗艷,欣欣向榮,然而都與己無關,引不起自己心情的欣悅,所以就嗔怪春物的「自私」了。當然,這當中也不盡是個人遭逢上的感慨,但正好說明詩人此時心境并非是那樣悠閑自在的。讀到這里,回顧上聯的「水流」「云在」,寫的是一種什么樣的思想感情,豈不是更加明白了嗎!
杜甫寫此詩時,安史之亂未平。李光弼于是年春間大敗于邙山,河陽、懷州皆陷。作者雖然避亂在四川,暫時得以「坦腹江亭」,到底還是忘不了國家安危的,因此詩的最后,就不能不歸結到「江東猶苦戰,回首一顰眉」,又陷入滿腹憂國憂民的愁緒中去了。杜甫這首詩表面上悠閑恬適,骨子里仍是一片焦灼苦悶。這正是杜甫不同于一般山水詩人的地方。
(劉逸生)
從表面看,「水流心不競」,是說江水如此滔滔,好象為了什么事情,爭著向前奔跑;而我此時卻心情平靜,無意與流水相爭。「云在意俱遲」,是說白云在天上移動,那種舒緩悠閑,與我此時的閑適心情全沒兩樣。仇兆鰲說它「有淡然物外、優游觀化意」(《杜詩詳注》)是從這方面理解的,可惜只是一種表面的看法。
不妨拿王維的「流水如有意,暮禽相與還」(《歸嵩山作》)來對比一下。王維是自己本來心中寧靜,從靜中看出了流水、暮禽都有如向自己表示歡迎、依戀之意;而杜甫這一聯則從靜中得出相反的感想。「水流心不競」,本來心里是「競」的,看了流水之后,才忽然覺得平日如此棲棲遑遑,畢竟無謂,心中陡然冒出「何須去競」的一種念頭來。「云在意俱遲」也一樣,本來滿腔抱負,要有所作為,而客觀情勢卻處處和自己為難。在平時,本是極不愿意「遲遲」的,如今看見白云悠悠,于是也突然覺得一向的做法未免是自討苦吃,應該同白云「俱遲」才對了。
王詩「流水如有意」,「有意」顯出詩人的「無意」;杜詩「水流心不競」,「不競」泄露了詩人平日的「競」。真是「正言若反」,在作者卻是不自覺的。
下面第三聯,更是進一步揭出詩人杜甫的本色。「寂寂春將晚」,帶出心頭的寂寞;「欣欣物自私」,透露了眾榮獨瘁的悲涼。這是一種融景入情的手法。晚春本來并不寂寞,詩人此時處境閑寂,移情入景,自然覺得景色也是寂寞無聊的了;眼前百草千花爭奇斗艷,欣欣向榮,然而都與己無關,引不起自己心情的欣悅,所以就嗔怪春物的「自私」了。當然,這當中也不盡是個人遭逢上的感慨,但正好說明詩人此時心境并非是那樣悠閑自在的。讀到這里,回顧上聯的「水流」「云在」,寫的是一種什么樣的思想感情,豈不是更加明白了嗎!
杜甫寫此詩時,安史之亂未平。李光弼于是年春間大敗于邙山,河陽、懷州皆陷。作者雖然避亂在四川,暫時得以「坦腹江亭」,到底還是忘不了國家安危的,因此詩的最后,就不能不歸結到「江東猶苦戰,回首一顰眉」,又陷入滿腹憂國憂民的愁緒中去了。杜甫這首詩表面上悠閑恬適,骨子里仍是一片焦灼苦悶。這正是杜甫不同于一般山水詩人的地方。
(劉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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