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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吟(唐·孟郊)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游子吟(唐·孟郊)
  押微韻  
題注:自注,迎母漂上作。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評注
《唐詩品匯》
劉云:全是托興,終之悠然。不言之感,復非睍睆寒泉之比。千古之下,猶不忘淡,詩之尤不朽者。
《唐詩歸》
鐘云:仁孝之言,自然風雅。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
周敬曰:親在遠游者難讀。顧璘曰:所謂雅音,此等是也。
《唐風懷》
南村曰:二語婉至多風,使人子讀之,愛慕油然自生,覺「昊天罔極」尚屬理語(末二句下)。
《唐風定》
仁孝藹藹,萬古如新。
《載酒園詩話又編》
貞元、元和間,詩道始雜,類各立門戶。孟東野為最高深,如「慈母手中線……」,真是《六經》鼓吹,當與退之《拘幽操》同為全唐第一。
《寒瘦集》
此詩從苦吟中得來,故辭不煩而意盡,務外者觀之,翻似不經意。
《柳亭詩話》
孟東野「慈母手中線」一首,言有盡而意無窮,足與李公垂「鋤禾日當午」并傳。
《唐詩別裁》
即「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意,與昌黎之「臣罪當誅,天王圣明」同有千古。
《唐詩鑒賞辭典》
孟郊一生窘困潦倒,直到五十歲時才得到了一個溧陽縣尉的卑微之職。詩人自然不把這樣的小官放在心上,仍然放情于山水吟詠,公務則有所廢弛,縣令就只給他半俸。本篇題下作者自注:「迎母溧上作」,當是他居官溧陽時的作品。詩中親切而真淳地吟頌了一種普通而偉大的人性美──母愛,因而引起了無數讀者的共鳴,千百年來一直膾炙人口。
深摯的母愛,無時無刻不在沐浴著兒女們。然而對于孟郊這位常年顛沛流離、居無定所的游子來說,最值得回憶的,莫過于母子分離的痛苦時刻了。此詩描寫的就是這種時候,慈母縫衣的普通場景,而表現的,卻是詩人深沉的內心情感。開頭兩句「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實際上是兩個詞組,而不是兩個句子,這樣寫就從人到物,突出了兩件最普通的東西,寫出了母子相依為命的骨肉之情。緊接兩句寫出人的動作和意態,把筆墨集中在慈母上。行前的此時此刻,老母一針一線,針針線線都是這樣的細密,是怕兒子遲遲難歸,故而要把衣衫縫制得更為結實一點兒罷。其實,老人的內心何嘗不是切盼兒子早些平安歸來呢!慈母的一片深篤之情,正是在日常生活中最細微的地方流露出來。樸素自然,親切感人。這里既沒有言語,也沒有眼淚,然而一片愛的純情從這普通常見的場景中充溢而出,撥動了每一個讀者的心弦,催人淚下,喚起普天下兒女們親切的聯想和深摯的憶念。
最后兩句,以當事者的直覺,翻出進一層的深意:「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誰言」有些刊本作「誰知」和「誰將」,其實按詩意還是作「誰言」好。詩人出以反問,意味尤為深長。這兩句是前四句的升華,通俗形象的比興,加以懸絕的對比,寄托了赤子熾烈的情意:對于春天陽光般厚博的母愛,區區小草似的兒女怎能報答于萬一呢。真有「欲報之德,昊天罔極」之意,感情是那樣淳厚真摯。
這是一首母愛的頌歌,在宦途失意的境況下,詩人飽嘗世態炎涼,窮愁終身,故愈覺親情之可貴。「詩從肺腑出,出輒愁肺腑」(蘇軾《讀孟郊詩》)。這首詩,雖無藻繪與雕飾,然而清新流暢,淳樸素淡中正見其詩味的濃郁醇美。
此詩寫在溧陽,到了清康熙年間,有兩位溧陽人又吟出這樣的詩句:「父書空滿筐,母線尚縈襦」(史騏生《寫懷》);「向來多少淚,都染手縫衣」(彭桂《建初弟來都省親喜極有感》)。可見《游子吟》留給人們的深刻印象,是歷久而不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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