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廟（唐·杜甫）

凡唐人祠廟詩，皆不能出老杜此等局段之外。二詩（《禹廟》、《重過昭陵》）蓋絕唱也。

孫莘老云：「橘柚錫貢」、「驅龍蛇」，皆禹之事。公因見此有感也。劉云：皆本色語，暗用（「荒庭」二句下）。劉芷堂光庭云：嘗侍須溪先生，論及禹廟詩，至結語，先生云：此言禹功疏鑿，自三巴而始。禹廟在上流，故控持也。言三巴皆控持于此。「早知」，言其氣力之威壯也。

「荒庭垂橘柚，古屋畫龍蛇，」……杜用事入化處。然不作用事看，則古廟之荒涼，畫壁之飛動，亦更無人可著語。此老杜千古絕技，未易追也。

意氣荒愁，結追念禹功得體。

譚云：「聲走」妙！鐘云：蜂聲曰「游」，江聲曰「走」，癡人前說不得（「江聲」句下）。

趙云龍曰：古意宛然。

紀昀：三、四孫莘老以為關合禹事，確有此意，而《詩話》不取。蓋務欲翻案，不顧是非，乃宋人之通病。末二句語意未詳。無名氏（甲）：《禹貢》有橘柚之包，治水遠龍蛇之害，妙對；而又出之無意之間，故為神筆。

四十字中，風景形勝，廟貌功德，無所不包；局法謹嚴，氣象宏壯，是大手筆。

龍蛇橘柚、宋人亦知其用本事，不知其妙在無跡，極鏡花水月之趣，學者悟此，乃得使事三昧法。

「龍蛇」、「橘柚」，點染禹事，妙在無跡，極鏡花水月之趣。

王阮亭曰：寫得神靈颯然，筆墨之妙。

廟觀詩以「禹廟」為第一。略用「橘柚」、「龍蛇」貼禹事，遂覺江聲云氣中，如對黻冕，來臨一代王者。

陳德公曰：三、四「垂」、「畫」二眼字，自道現成，自然老。五、六作意奇動，警句無多。結意是謂「三巴」應有禹廟，語更蒼錯。評：六句「走」字險，人不敢道，翻成奇警之句。

中四句法本同，但一聯順說，一聯逆說，便不犯復。

杜《禹廟詩》：「古屋畫龍蛇」，又云：「云氣生虛壁」，嫌其重復。《文苑英華》本乃是「云氣噓青壁」。……杜以「云氣」、「青壁」賦山，「江聲」、「白沙」賦水，皆廟外景物，與廟壁尤涉。結句「疏鑿」二字，雙承山水。

尾聯寓意格。次句不遽入禹廟景事，如此開法，人不能知；如此對法，人更不能知。「橘柚」字出《禹貢》，「龍蛇」字出《孟子》，暗用禹事，極其渾化。言不盡意（尾聯句下）。

吳敬夫云：「走」字寫江聲神動（「江聲」句下）。唐云：即所聞以想其鑿（末句下）。

妙只在寫景，有意無意 「荒庭」二句下）。 范曰：結二句點禹事，言功在萬古，所以有此廟耳（「早知」二句下）。

孫莘老謂此二句點染禹事，說固有征。但少陵因禹廟所見，適與古合，遂運化入詩，乃其能事。若未栽橘柚，未繪龍蛇，決不因用禹事而虛構此景，與《秦州雜詩》「魚龍」、「鳥鼠」相類。學詩運用古事，此為法。

（1）禹廟：夏大禹之廟。故址在四川省忠縣。（2）虛壁：石壁經禹疏鑿開斷之處。（3）四載：傳說大禹治水時用的四種交通工具。即：水行乘舟，陸行乘車，山行乘樏（樏，登山的用具），泥行乘橇，橇，形如船而短小，兩頭微翹，人由一腳，踏橇而行泥上。（4）三巴：指巴都（今四川巴縣以東至忠縣）、巴東（今四川云陽、奉節縣等地）、巴西（今四川閬中縣）。此處代指整個長江流域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