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悵望(唐·馬戴)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落日悵望(唐·馬戴)
五言律詩 押刪韻
五言律詩 押刪韻
孤云與歸鳥,千里片時間。
念我一何滯,辭家久未還。
微陽下喬木,遠色隱秋山。
臨水不敢照,恐驚平昔顏。
念我一何滯,辭家久未還。
微陽下喬木,遠色隱秋山。
臨水不敢照,恐驚平昔顏。
評注
《瀛奎律髓》:
詩話謂「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為一實一虛,似體貼句。今考戴集,乃不然,只如此十字自好。
《唐詩歸》:鐘云:孑然高朗,氣亦完。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敬曰:詩有用事琢句法,妙在言其用,不言其名也。如馬戴「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是「微陽」比「遠燒」也……比物以意,而不指言一物,謂之象外句。以云鳥起興,自傷久滯他鄉,不能如其倏聚倏歸也。五六寫落日望中之景,奧渾。結獵李益「飲馬泉」意,見悵望遠情,所謂高寂中寬然有馀韻者也。
《五朝詩善鳴集》:半似律詩、半似古詩,以古為律,律調愈高。
《圍爐詩話》:唐詩煉字處不少,失此字便粗糙。畫家云:「烘染過度即不接。」苦吟煉句之謂也。注意于此,即失大端。唐僧無可「聽雨寒更盡,開門落葉深」,以雨聲比落葉也。又(馬戴)云:「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以遠燒比微陽也。比物以意而不指其物,謂之象外句,非苦吟者不能也。
《唐詩別裁》:意格俱好,在晚唐中可云軒鶴立雞群矣。
《網師園唐詩箋》:筆意俱超(首二句下)。
《瀛奎律髓匯評》:何義門:前四句「悵望」,「歸鳥」二字中已雙關落日,五六佳,詩家所謂影對,是以上句對下句。紀昀:起得超脫,接得渾勁,五六亦佳句。晚唐詩人馬戴骨格最高,不但世所稱「猿啼洞庭樹,人在木蘭舟」也,此詩亦略見一斑。
《歷代詩法》:清峭感愴,別有裁制。
《重訂中晚唐詩主客圖》:六朝已有此題,感極深。格調直與工部爭衡,故謂賈師源出老杜也。
《唐詩三百首續選》:意格俱超。
《唐宋詩舉要》:突起超雋無匹(首二句下)。以下句形上句,乃奇格也(「微陽」二句下)。
《詩境淺說》:「孤云與歸鳥,千里片時閑」,此其晚眺之起句也。其三四云:「念我何曾滯,辭家久未還」,筆勢超拔,在晚唐詩中,可稱杰作。詩有作意,而能以氣運之,律詩之枕中秘也。
《唐詩鑒賞辭典》:沈德潛評此詩云:「意格俱好,在晚唐中可云軒鶴立雞群矣。」(《唐詩別裁》)這里所說的「意」,是指詩的思想感情,全詩以鄉愁為主題,曲折地表現了詩人的坎坷不遇,而不顯得衰颯;所謂「格」,主要地是指謀篇布局方面的藝術技巧。這首詩在藝術上最突出的特色,可以說就是:情景分寫。情與景,是抒情詩的主要內涵;情景交融,是許多優秀詩作的重要藝術手段。然而此詩用情景分寫之法,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開頭二句寫詩人在黃昏日落之時,滿懷惆悵地遙望鄉關,首先躍入眼簾的是仰視所見的景物:「孤云與歸鳥,千里片時間。」晚云孤飛于天際,歸鳥投宿于林間,憑著它們有形和無形的羽翼,雖有千里之遠也片時可達。詩以「千里」與「片時」作強烈比照,寫出云、鳥的自由無礙和飛行之速;但是,這絕不是純客觀的景物描寫,而是詩人「悵望」所見,而且這種景物又是觸發詩人情思的契機和媒介:「念我何留滯,辭家久未還。」原來,詩人久客異地,他的鄉關之思早已深深地郁積在胸中了。因此,頷聯由外界景物的描繪自然地轉入內心情感的直接抒發,不言惆悵而滿紙生愁,不言歸心似箭而實際上早已望穿秋水。
前面寫情之后,頸聯又變換筆墨寫景,景物描寫不但切合詩人眼前的情境,而且由近到遠,層次分明。夕陽從近處的樹梢往下沉落,它的余暉返照秋山,一片火紅,象野火在遠遠的秋山上燃燒,漸漸地隱沒在山的后面。「入」字寫出夕照的逐漸暗淡,也表明了詩人佇望之久,憶念之殷。不僅如此,這種夕陽西下余暉返照之景,不但加重了詩人的鄉愁,而且更深一層地觸發了詩人內心深處感時傷逝的情緒。客中久滯,漸老歲華;日暮登臨,益添愁思,徘徊水邊,不敢臨流照影,恐怕照見自己顏貌非復平昔而心驚。其實詩人何嘗不知自己容顏漸老,其所以「臨水不敢照」者,怕一見一生悲,又增悵悶耳。「臨水不敢照,恐驚平昔顏!」尾聯充溢著一種惆悵落寞的心緒,以此收束,留下了裊裊余音。
情景分寫確是此詩謀篇布局上的一個特點。這種寫法,對于這首詩來說,究竟起什么特殊藝術效果呢?細細玩味,是頗見匠心的。全篇是寫「落日悵望」之情,二句景二句情相間寫來,詩情就被分成兩步遞進:先是落日前云去鳥飛的景象勾起鄉「念」,繼而是夕陽下山回光返照的情景喚起遲暮之「驚」,顯示出情緒的發展、深化。若不管格律,詩句稍顛倒次序可作:「孤云與歸鳥,千里片時間。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念我何留滯,辭家久未還。臨水不敢照,恐驚平昔顏。」如此前半景后半情,也是通常寫法,但顯得稍平,沒有上述那種層層遞進、曲達其意的好處。而「宿鳥歸飛急」引起歸心似箭,緊接「辭家久未還」云云,既很自然,而又有速(千里片時)與遲(久留滯)對比,所以是「起得超脫,接得渾勁」(見《瀛奎律髓》紀批)。如改成前半景后半情格局(如上述),則又失去這層好處。
李重華《貞一齋詩說》指出:「詩有情有景,且以律詩淺言之,四句兩聯,必須情景互換,方不復沓。」他所說的「情景互換」,就是「情景分寫」。當然,這種分寫絕不是分割,而是彼此獨立而又互相映襯,共同構成詩的永不凋敝的美。馬戴這一首望鄉之曲就是這樣,它的樂音越過一千多年的歷史長河遙遙傳來,至今仍然能挑響我們心中的弦索。
(李元洛)
開頭二句寫詩人在黃昏日落之時,滿懷惆悵地遙望鄉關,首先躍入眼簾的是仰視所見的景物:「孤云與歸鳥,千里片時間。」晚云孤飛于天際,歸鳥投宿于林間,憑著它們有形和無形的羽翼,雖有千里之遠也片時可達。詩以「千里」與「片時」作強烈比照,寫出云、鳥的自由無礙和飛行之速;但是,這絕不是純客觀的景物描寫,而是詩人「悵望」所見,而且這種景物又是觸發詩人情思的契機和媒介:「念我何留滯,辭家久未還。」原來,詩人久客異地,他的鄉關之思早已深深地郁積在胸中了。因此,頷聯由外界景物的描繪自然地轉入內心情感的直接抒發,不言惆悵而滿紙生愁,不言歸心似箭而實際上早已望穿秋水。
前面寫情之后,頸聯又變換筆墨寫景,景物描寫不但切合詩人眼前的情境,而且由近到遠,層次分明。夕陽從近處的樹梢往下沉落,它的余暉返照秋山,一片火紅,象野火在遠遠的秋山上燃燒,漸漸地隱沒在山的后面。「入」字寫出夕照的逐漸暗淡,也表明了詩人佇望之久,憶念之殷。不僅如此,這種夕陽西下余暉返照之景,不但加重了詩人的鄉愁,而且更深一層地觸發了詩人內心深處感時傷逝的情緒。客中久滯,漸老歲華;日暮登臨,益添愁思,徘徊水邊,不敢臨流照影,恐怕照見自己顏貌非復平昔而心驚。其實詩人何嘗不知自己容顏漸老,其所以「臨水不敢照」者,怕一見一生悲,又增悵悶耳。「臨水不敢照,恐驚平昔顏!」尾聯充溢著一種惆悵落寞的心緒,以此收束,留下了裊裊余音。
情景分寫確是此詩謀篇布局上的一個特點。這種寫法,對于這首詩來說,究竟起什么特殊藝術效果呢?細細玩味,是頗見匠心的。全篇是寫「落日悵望」之情,二句景二句情相間寫來,詩情就被分成兩步遞進:先是落日前云去鳥飛的景象勾起鄉「念」,繼而是夕陽下山回光返照的情景喚起遲暮之「驚」,顯示出情緒的發展、深化。若不管格律,詩句稍顛倒次序可作:「孤云與歸鳥,千里片時間。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念我何留滯,辭家久未還。臨水不敢照,恐驚平昔顏。」如此前半景后半情,也是通常寫法,但顯得稍平,沒有上述那種層層遞進、曲達其意的好處。而「宿鳥歸飛急」引起歸心似箭,緊接「辭家久未還」云云,既很自然,而又有速(千里片時)與遲(久留滯)對比,所以是「起得超脫,接得渾勁」(見《瀛奎律髓》紀批)。如改成前半景后半情格局(如上述),則又失去這層好處。
李重華《貞一齋詩說》指出:「詩有情有景,且以律詩淺言之,四句兩聯,必須情景互換,方不復沓。」他所說的「情景互換」,就是「情景分寫」。當然,這種分寫絕不是分割,而是彼此獨立而又互相映襯,共同構成詩的永不凋敝的美。馬戴這一首望鄉之曲就是這樣,它的樂音越過一千多年的歷史長河遙遙傳來,至今仍然能挑響我們心中的弦索。
(李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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