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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給事宅白牡丹(唐·盧綸)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裴給事宅白牡丹(唐·盧綸)
  七言絕句 押寒韻  
題注:(一作裴潾詩)。(一作裴士淹詩)
長安豪貴惜春殘,爭玩街西紫牡丹。
別有玉盤承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
評注
《北江詩話》
白牡丹詩,以唐韋端己「入門惟覺一庭香」及開元明公「別有玉盤承露冷,無人起向月中看」為最。
《詩式》
做牡丹詩,若以富貴門面語鋪排,毫不足觀。植物中及菊花、梅花等題,實已難于出新。凡遇此等題,必須脫盡前人窠臼,自標新義,方合;否則,何貴此陳陳相因、人云亦云之作哉?牡丹上冠一「白」字,則尤宜貼切「白」字。然切「白」字處,若出以雕琢之筆,則又落小樣,且絕無意趣,令人閱之生厭,又何貴此死句哉!惟切「白」字在不脫不粘之際,有一種神妙吐于毫端,斯足引閱者興趣。袁氏簡齋論做詩主性靈,誠然誠然。此首起承襯起,用筆甚活。二句三句切「白」字,借五盤形容之,絕不露斧鑿之痕,而自然含有「白」字在內。且白牡丹在裴給事宅,亦須切主人身份,以「玉盤承露」等字點染,自切給事分際。如戎昱《紅槿花詩》:「今日驚秋自憐客,折來持贈少年人」,又薛能《黃蜀葵詩》:「記得玉人春病起,道家裝束厭禳時」,做「紅」字、「黃」字均在有意無意之間,他題皆可隅反。[品]超詣。
《唐詩鑒賞辭典》
在唐代,觀賞牡丹成為富貴人家的一種習俗。據李肇《唐國史補》記載:「京城貴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春暮,車馬若狂,以不耽玩為恥。」中唐詩人劉禹錫也有詩為證:「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賞牡丹》)。
當時,牡丹價格十分昂貴,竟至「一本有直數萬者」。(亦見《唐國史補》)牡丹中又以大紅大紫為貴,白色牡丹不受重視。裴潾這首詩的前兩句便形象而概括地寫出了唐代的這種風習。
「長安豪貴惜春殘,爭賞街西紫牡丹。」唐代京城長安有一條朱雀門大街橫貫南北,將長安分為東西兩半。街西屬長安縣,那里有許多私人名園。每到牡丹盛開季節,但見車水馬龍,觀者如堵,游人如云。選擇「長安」、「街西」作為描寫牡丹的背景,自然最為典型。作者描寫牡丹花開時的盛景,只用「春殘」二字點出季節,因為牡丹盛開恰在春暮。作者沒有對紫牡丹的形象做任何點染,單從「豪貴」對她的態度著筆。豪貴們耽于逸樂,「無日不看花」,桃杏方盡,牡丹又開,正值暮春三月,為「惜春殘」,更是對牡丹趨之若鶩。以爭賞之眾,襯花開之盛,「惜春殘」一筆確實收到了比描寫繁花似錦更好的藝術效果。
以上使用側面描寫,著意渲染了紫牡丹的名貴。看似與題目無關,實則為后面展開對白牡丹的描寫作了有力的鋪墊。「別有玉盤承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一個「別」字,引出了迥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玉盤,冷露,月白,風清,再加上寂靜無人的空園,與上聯描寫的情景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對白牡丹的形象刻劃雖只是略加點染,但顯然傾注了作者滿心的愛悅和同情。「玉盤」,形容盛開的白牡丹,生動貼切。月夜的襯托和冷露的點綴,更增加了白牡丹形象的豐滿。作者正是通過對紫牡丹和白牡丹這一動一靜、一熱一冷的對照描寫,不加一句褒貶,不作任何說明,而寓意自顯。為豪貴所爭賞的紫牡丹盡管名貴卻顯得庸俗,相反,無人看的白牡丹卻超塵脫俗,幽雅高尚,給人以冰清玉潔之感。詩人對白牡丹的贊美和對它處境的同情,寄托了對人生的感慨。末句「無人起就月中看」之「無人」,承上面豪貴而言,豪貴爭賞紫牡丹,而「無人」看裴給事的白牡丹。即言裴給事之高潔,朝中竟無人賞識。詩題中特別點出「裴給事宅」,便是含蓄地點出這層意思。短短的一首七絕可謂含意豐富,旨趣遙深。可以說,在姹紫嫣紅的牡丹詩群里,這首詩本身就是一朵姣美幽雅、盈盈帶露的白牡丹花。
(張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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