偈頌一百零九首（宋·釋可湘）

祖翁閫域，撲地掀天。
親切一回打透，不妨垂手入廛①。

摩竭陀國，親行此令。
從上以來，孰敢違命①。

一釋迦，二元和，三佛陀。
阿呵呵，團欒且唱太平歌。

觸目未嘗無，臨機道什么。
錢是足陌，物是定價。
坐破七個蒲團，卷簾方見天下。
千里追風非駿馬。

黃檗打臨濟，義出豐年。
興化趕克賓，蝦為子屈。
其功蓋代，只要重論。
一火鑄成金彈子，棒頭敲出玉麒麟。

凈裸裸，赤灑灑。
婷娉柳底花間，依約風前月下。
僧繇妙筆難描畫。

□□□□理機梭，遍向園林織綺羅。
唯有黃鸝知此意，才方偷眼又春過①。

風不來，樹不動。
溈仰父子，互呈體用。
三十烏藤話已行，萬牛回首丘山重①。

未舉念，周游華藏。
未下足，超越毗盧。
若道一法在門外，笑倒文殊①。

撥塵見佛，佛亦是塵。
山僧腳布作炊巾，眼不見為凈①。

薄福住常云，生涯只任真。
燈籠懸露柱，北斗對南辰。
法法皆依位，機機合見人。
大家齊努力，扶起破沙盆①。

悉達出頭來，賣弄丑舉止。
云門打不殺，德山呵不起。
曉間園里聽鶯啼，昔日毗嵐今宛爾。

幽壑鼓寒濤，霜林木葉飄。
普通年遠事，歷歷在今朝①。

初三十一，中九下七。
今朝總入書云筆，大書特書兼屢書，祖師兩眼黑如漆①。

臘月五，無別語。
握起須彌槌，打動虛空鼓。
五日風，十日雨，圣人作而萬物睹①。

一大藏教，了無關鑰。
奇峰峨峨，幽石落落。
撥轉機輪話已行，到底不留元字腳①。

每憐紙撚揾無油，將底光輝古蕩湫。
今日元宵時節至，也還水上掛燈毬①。

胸摩卐字，弄假像真。
槨示雙趺，弄真像假。
柳垂金線舞春風，演說涅槃猶未罷①。

門外門內，一時分付。
若是俊流，何必重舉①。

老瞿曇，沒碑記。
占慈氏機先，埋通天界至。
也須還我坐具地①。

佛祖眼睛，衲僧命脈。
觸境遇緣，單重交拆。
桃花紅，李花白。

拶透大圓覺，平地沉山岳。
翻笑刻舟人，無繩徒自縛①。

冬節前后，砂飛石走。
忽憶溈山兩鳳毛，進前退后揚家丑。
畢竟九巖作么生，面南看北斗。

言中彼此帶幽玄，盡向言中辨正偏。
孤負一條官驛路，茫茫沉在月明前①。

中秋令節，升堂指月。
眨得眼來，楚天空闊。

十方同聚會，瞎驢趁大隊。
個個學無為，眉上更安眉。
此是選佛場，屎窖立封疆，心空及第歸①。

黃面老，初成道，誇詫一場相鼓倒。
雪嶺峨峨雪未消，星河湛湛星猶皎。
諸人冷地眼開時，莫似貧兒拾得寶①。

一年十二月，過了無多日。
乃事竟如何，茫然黑似漆。
休休休，空悠悠，前許多時何處去，大寒然后索衣裘。

岸柳骎骎綠，巖花漸漸紅。
摩胸一段義，舒卷在春風。
分明點與諸人了，切忌朦朧在夢中①。

道道，非常道。
踏不嗔，鬧浩浩。
莫管自家知不知，但看大熟秋成早。
今日無端入荒草①。

祖翁活業，無減無增。
縱不挨究，亦自分明。
古田蓄水重重綠，野燒迎春漸漸青①。

如來禪與祖師心，不在靈山及少林。
日轉柳陰蓮沼靜，亂蟬嗚咽眾蛙嗂。

幾次淘澄，半生熬煉。
直教氣息全無，脫體精明自現。
粗細短長，突出難辨。
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分曉一團銀繡線（吃抽粉）。

咬定牙關，全提殺活。
刳文殊脛，拔維摩舌。
更有一機，不說不說①。

多處添，少處減。
家常用度，文不加點①。

乾紙燃，漏燈盞，茫茫蹉過人何限。
當頭點出許誰看，三世如來同個眼①。

心不是佛，智不是道。
唯此一事，如何尋討。
赤水得之非珍，昆崗拾來非寶。
寒山子，曾了了。
微風吹幽松，近聽聲愈好。

黃面老漢，至死脫空。
分明病鉤，特故摩胸。
當日無人知此意，年年花鳥訴春風①。

南來北來，上載下載。
趙州老兒，法久成弊。
三峰建個門庭，除此別無體制。
任是宿覺經過，也只一樣看待。
分什么南贍部洲，北郁單越，西瞿耶尼，東弗于逮（八月旦）。

古佛以慈悲為室，山僧以怒罵為室。
且要活捉生蛇，逼教角出①。

開天門，辟地戶。
震法雷，擊法鼓①。

劄住智者頰舌，剖出達磨骨髓。
長劍倚天，寒光焰焰①。

身不離座，座不離身。
須彌燈王，又是何人。
老來抬腳重千斤①。

二月春將半，夭桃盛放花。
靈云歸去后，香艷落誰家。
只如道直至如今更不疑，遇飯吃飯，遇茶吃茶。

春日遲遲，春花爛爛。
般若靈光，顯然無間。
捏不聚兮撥不散①。

一徑直，二周遮。
不循舊制，別立生涯。
藕絲竅里翻筋斗，麥浪堆中釣得蝦①。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
目前一機，萬化千變。
甚處見得，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

凌霄隊里，昔曾合火分贓。
小朵峰前，善賈不停死貨。
橫身那畔，鶻眼迷蹤。
歸根深得旨，落葉舞西風①。

一腳跨西天，只履駐東土。
缺齒老臊胡，自來行闊步。
兒孫遍地覓蹤由，長憶年年十月五。
嗈嗈兮寒雁鳴云，凜凜兮霜風襲戶①。

吳山青，越山青。
揖讓分賓主，低昂見弟兄。
中間一句，風靜潮平。
滿堂皆顧陸，捉筆畫難成①。

灌頂云收，峨眉月晝。
父翁一片肝腸，宛如生鐵鑄就。
弟應兄呼，全機漏逗。
蘇州菱，邵伯藕①。

春山疊亂青，春水湛虛碧。
豁開樓閣門，分身千百億。
一念差，云羃羃，善財無路尋知識。

撞出娘胎海岳昏，指天指地若無人。
年年傾盡西湖水，難洗瞿曇滿面塵①。

不是心，亦非佛。
玉兔東升，金烏西沒。
循環不暫停，究竟知何物。
那個男兒腕力強，一槌擊碎精靈窟。

雪山高幾何，矗矗在天表。
咄哉竺土仙，六年登不到。
登得到，絕之繞，背手摘南辰，下視眾峰小①。

石說法，不談禪。
句句皆含妙，明明不在言。
難將耳聽，只貴心傳。
此外別求玄路入，洛陽橋上望長安①。

瞿曇出母胎，膽志大如斗。
方學小兒行，便作獅子吼。
水在湖，杓在手，乘時蕩向無何有。
也勝云門老古錐，藥囊空掉喪車后（佛誕日）。

東去西去，南來北來。
銅頭鐵額，馬面驢腮。
毫端上打跳，燈影里舞三臺。
演福且搭個樣子，耍得好親見一回，睡眼朦朧擘不開①。

衲子奔相看，相看莫相負。
飲水須貴脈，入門富弁主。
問訊時，揖茶處，總為諸人開活路。
若是謝三郎，揚眉便歸去（九月旦）。

東家點燈，西家暗坐。
一樣元宵，生涯各做。
暗坐底默默提撕，點燈者明明照破①。

了了無言，驀胸一拳。
蜃江水急，不許泊船①。

大化樞機，中流砥柱。
歸吾掌握，當見設施①。

追憶仙游輦未還，特輸忠赤舉風幡。
掣開玉殿黃金鎖，最忌當頭觸圣顏①。

江上山，山上寺。
門對斗城開，東西分兩序，總不得動著。
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①。

今朝五月五，及時道一句。
無山可采藥，有水堪競渡。
江心如許大龍舟，聚集梢郎同駕御。
彼岸不著，此岸不居。
只個中流，住無所住。
機先奪得錦標歸，石女木人爭起舞（端午）。

巾子峰頭云開云合，龍翔江上潮落潮平。
師承底事，的的分明。
風前不必兄呼弟，見后毋勞弟應兄①。

春雪滿空來，觸處似花開。
不知園里樹，那個是真梅①。

摩胸告，展腳示。
有來由，沒巴鼻。
佛滅二千年，比丘少慚愧①。

建法幢，立宗旨。
既承師訓，合聽官差。
且宗旨法幢作么生建立。
行船同一命，方屯飛虎于江心。
打鼓召三軍，又布長蛇于雪嶺。
海宇頓清猶帶甲，心王親睹始休兵①。

無門之門須得門而入，無意之意須得意而通。
一扇西兮一扇東①。

頑鈍以此銷镕，偏小以此彈擊。
直中曲，曲中直。
老盧不會，達磨不識①。

一劄當頭，無咽喘氣，大鈞播物，易地生春。
佛祖都來聽處分①。

語是謗，默是誑。
語默向上一機，佛祖聞而膽喪。
曾郎輥三個木毬，德山揮一條白棒。
盡是弄精魂，呈影像。
何似腳指筑著，挨門拶著。
卷簾見著，堪作衲僧榜樣。
一聲鶴唳千峰上。

太白峰頭月，寒泉水底燈。
清光分上下，千里恰同明。
一點不來翻夜雨，難謾迦葉老師兄①。

煙樹斫開，曉月掛檐。
嘶木馬嶺云耕罷，春風吹雨。
吼泥牛聲前，領會無差。
共樂法，喜禪悅，打刀須是邠州鐵①。

今朝三月十五，眨眼又見春暮。
尺璧難酬寸陰，白日豈宜虛度。
可憐杜宇一聲聲，啼得血流無用處。

仰天灣下，喝石嶺頭。
昔年落賺，覆水難收。
當堂稱父子，背面是冤仇。
影也不愿再見，豈料界隨相逐同到福州。
莫莫莫，休休休。
粗香強撮土，說破不為讎（佛鑒忌）。

十方國土中，惟有一乘法。
如何是一乘法，梅雨過，芰荷香，薰風殿閣生微涼。

平明始立秋，冷已到山頭。
談風說露兮蜩蟬嘒急，詠砌吟墻兮蟋蟀聲浮。
不作佛法商量，不作時景話會。
觀世音菩薩將錢買胡餅，放下手卻是生鐵一塊。

九日正當期，登高報眾知。
黃花到處有，豈獨在東籬。
難逢美景，采出一枝。
觸目無人明此意，何妨自插滿頭歸。

洞山首座吃果子，開口落空亡。
雪嶠兩堂吞栗蓬，分頭張意氣。
衲僧家，手是秤，眼是秤，輕也知，重也知。
半斤八兩，毫發無虧。
爭奈未明三八九，難辨力叻希（謝兩堂秉拂）。

金烏飛，玉兔馳。
歸來重會面，動是隔年期。
鼻頭垂下元如舊，三昧依前各不知①。

趙州轉藏，動必全真。
婆子開緘，語驚時聽。
從前汗馬無人識，只要重論蓋代功①。

傍家覓佛，著相參禪。
何異釣魚于山上，聽水于爐邊。
三冬今去一，眨眼過殘年。
翻思少室庭前雪，惟有神光得正傳①。

三聲鼎蓋普門開，苦海勞生喚不回。
九十春光今又半，空飛花片點莓苔①。

清明前，寒食后，處處掃松，家家插柳。
祖意甚分明，茫然不知有。
三皇冢上絕人游，芳草連天髑髏吼①。

集云法令不徒施，趁起丹山白鳳兒。
昨夜已飛霄漢去，平明空撼碧梧枝①。

打牛即是，打車即是。
一種無弦琴，彈落知音耳。
委不委，曹娥讀夜碑，且較三十里。

心王寧，六國清。
百川潮落，四海浪平。
其如轇轕情塵，當遵古佛制，若也沉昏道眼，還待臘八冰。
心王遼邈，孰睹其形。
記得柏巖問洞山，觀察使姓什么，不委他姓。
名什么，不委他名。
殆傳尊貴語，舉目隔神京。
相留過夏，曲徇人情。
往往都來欠一程（結夏小參）。

眼若不睡，諸夢自除。
心若不異，萬法一如。
佛也無，魔也無，今朝五月五，何用釘桃符①。

直下便瞥，炎天降雪。
當今蹉者一回，前面煞有酷熱。
那堪鐵彈鑄未成，臘八冰不結。
且過六月七月八月，更聽松風動寥泬①。

世事悠悠，美景難留。
不可寢于長夜，須來共賞中秋。
天宇凈，桂花浮。
一片月生海，幾家人上樓①。

重陽節，何可說。
籬菊新開剪剪金，霜柑微露團團月。
元亮攢眉回去見境生情，閩王特地緘來弄巧成拙。
處處登高看不徹①。

兩肩擔不起，壓倒世間人。
覿體常現前，知他是什么。
縱使六陰塞戶，無欠亦無馀。
假饒一氣轉鈞，同明復同暗。
瞿曇廣說，達磨直指。
詰其端由，全沒巴鼻。
驀見陽生第一爻，九九元來八十二（冬夜小參）。

一陽生，飄瑞雪，喚轉鰲山底時節。
鐵樹開瓊花，烏龜變白鱉，普賢眼里重添屑①。

空中一片云，起滅渾無定。
或要下筆書，或要用釘釘。
竹杖拈來畫斷休，免得年年為話柄。

我此震旦人，到底少意氣。
放伊過界來，波濤起平地。
直指單傳，有甚巴鼻。
神光因為這些，著了娘生只臂。
是旃檀，是驢屎。
等閑一嗅腦門開，二十八代西天記（達磨忌）。

前時向者里抽釘拔楔，而今卻要添釘著楔。
前時向者里解粘去縛，而今卻要添繩加索①。

朱行軍威掩萬眾，特露太阿。
濟上座氣蓋諸方，不顧性命。
選佛若無如是眼，宗風爭得到于今①。

大藏小藏，盡從者里流出。
放去千燈萬焰，收來一月當天。
只如不收不放一句作么生判斷，上元定是正月半①。

溈仰兩爺兒，采茶機對機。
只知呈體用，不覺露槍旗。
正值風和日暖，何妨把手同歸，子規啼破已多時①。

始見桃花李花，又見榴花藕花。
金色頭陀，已歸雞足，靈云老子，杳隔天涯。
安得風流出當家。

娑羅雙樹間，瞿曇展腳睡。
一睡二千年，而今醒也未。
醒了也，足觀瞻。
山花開似錦，澗水湛如藍①。

象骨飛冰片，鰲山吃雪團。
家風嚴冷甚，覷著骨毛寒。
聲價騰今耀古，馨香炙地薰天。
年年不斷一爐煙①。

見鞭影而行已非良馬，聽板聲打坐豈是禪流。
參須自參，悟須自悟。
少林孤坐接神光，更無一句閑言語。

光境易消磨，看看中夏過。
長連床上客，本分事如何。
本分事，沒回互。
石梯侍者曾有言，某甲實是上堂去①。

藥山久不上堂，石中蘊玉。
院主率先啟請，眼里無珠。
昧一己而且從，誤三軍尤可憫。
大似鳥守空池，魚從腳下過，總不知。

嗟末法，惡時世。
諭之向上關，略不點頭。
說及龍華會，何曾抽采。
但見需撒花索苗米，惱得頭白，逼得面黃。
留香一缽飯，渾是皺眉糧。
今歲上供銀未解，來年新底又催綱。
歸堂快合休糧方（城歸）。

藥山索鹽，云巖奉馬。
父子一家，風流儒雅。
我也有個木毬，亦要輥上輥下。
沙彌在么，出手不來，還成滯貨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