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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成轉韻七十二句贈四同舍(唐·李商隱)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偶成轉韻七十二句贈四同舍(唐·李商隱)  
引用典故:高唐 王粲從軍 蝴蝶 燕昭臺 隆準 
沛國東風吹大澤,蒲青柳碧春一色。
我來不見隆準人,瀝酒空馀廟中客。
征東同舍鴛與鸞,酒酣勸我懸征鞍。
藍山寶肆不可入,玉中(一作山)仍是青瑯玕。
武威將軍使中俠,少年箭道驚楊葉。
戰功高后數文章,憐我秋齋夢蝴蝶。
詰旦九門傳奏章,高車大馬來煌煌。
路逢鄒枚不暇揖,臘月大雪過大梁。
憶昔公為會昌宰,我時入謁虛懷待。
眾中賞我賦高唐,回看屈宋由(猶通)年輩。
公事武皇為鐵冠,歷廳請我相所難。
我時憔悴在書閣,臥枕蕓香春夜闌。
明年赴辟下昭桂,東郊慟哭辭兄弟。
韓公堆上跋馬時,回望秦川樹如薺。
依稀南指陽臺云,鯉(一作紅)魚食鉤猿失群。
湘妃廟下(一作中)(一作江)春盡,虞帝城前初日曛。
謝游橋上澄江館,下望山城如一彈。
鷓鴣聲苦曉驚眠,朱槿花嬌晚相伴。
頃之失職辭南風,破帆壞槳荊江中。
斬蛟斷(一作破)璧不無意,平生自許非匆匆。
歸來寂寞靈臺下,著破藍衫出無馬。
天官補吏府中趨,玉骨瘦來無一把。
手封狴牢屯制囚,直廳印鎖黃昏愁。
平明赤帖使修表,上賀嫖姚收賊州。
舊山萬仞青霞外,望見扶桑出東海。
愛君憂國去未能,白道青松了然在。
此時聞有燕昭臺,挺身東望心眼開。
且吟王粲從軍樂,不賦淵明歸去來。
彭門十萬皆雄勇,首戴公恩若山重。
廷評日下握靈蛇,書記眠時吞綵鳳。
之子夫君鄭與裴,何甥(一作生)謝舅當世才。
青袍白簡風流極,碧沼紅蓮傾倒開。
我生粗疏不足數,梁父哀吟鴝鵒舞。
橫行闊視倚公憐,狂來筆力如牛弩。
借酒祝公千萬年,吾徒禮分常周旋。
收旗臥鼓相天子,相門出相光青史。
評注
《唐音戊簽》
此在盧弘正徐州幕府所作。通篇四句轉韻,末疊用二句轉韻,以急節終之。
《李義山詩集箋注》
朱鶴齡曰:義山生平游歷,略見于此篇。
《繭齋詩談》
夭矯如龍,換韻處陡健,當學。
《蘭叢詩話》
晚唐體裁愈廣……如義山又有七古似七律音調者、《偶成轉韻七十二句》是也。
《李義山詩集箋注》
姚培謙曰:時盧弘正鎮徐,義山為掌書記,此詩作于幕中,而歷敘生平游歷,以見所托之不茍也。首四句,因沛郡有高祖廟,借此發興。次四句,言己得托足于此,而幸聲價之未虧。「武威」八句,敘己一受知于王茂元。「憶昔」八句,敘昔曾受知于盧公。「明年」下十六句,敘己再受知于鄭亞,因言桂林之荒僻,并及奉使江陵事。「歸來」下十二句,敘己還京授盩厔尉,時又為盧公奏署掾曹典章奏事,而嘆歸隱之未能。「此時」下四句,敘復入盧公幕。「彭門」下八句,敘盧公之深得軍心,一時幕僚,皆非凡士。「我生」下八句,敘其深感盧公之噓植,而望其入相,以垂功名于竹帛也。
《玉溪生詩集箋注》
田蘭芳曰:一篇皆為盧弘正發,緯以平生所歷,傲岸激昂,儒酸一洗。陸士湄曰:俊快絕倫,不唯變盡艷體本色,且與《韓碑》各開生面,足見其才之未易量矣。馮浩曰:既轉韻,則非律詩。此篇音節殊類高、岑,其曰《偶成轉韻七十二句》者,蓋語多豪邁,頗覺自夸,制題亦寓得意之態,實古體也,否則《燕臺》、《河陽》諸篇獨非轉韻乎?順序中變化開展,語無隱晦,詞必鮮妍,神來妙境,本集中少有匹者。
《李義山詩集輯評》
紀昀曰:接落平鈍處未脫元、白習徑,中間沉郁頓起處,則元、白不能為也。
《玉溪生詩說》
此詩直作長慶體,而沉郁頓挫之氣,時時震蕩于其中。故挨敘而不板不弱,覺與盛唐諸公面目各別,精神不殊,蓋玉溪骨法原高耳。起手蒼蒼茫茫,磊磊落落,是好筆法。「路逢鄒枚」二句、「韓公堆上」二句、「斬蛟斷璧」二句,俱筆意雄闊,為篇中筋節。「舊山萬仞」四句,一縱一收,攬入本題,筆意起伏,尤是筋節處也。
《讀雪山房唐詩序例》
《轉韻七十二句贈同舍》,開合挫頓中,一振當日凡庸之習,三百年之后勁也。
《小匏庵詩話》
義山古詩,《韓碑》一首即仿昌黎,住集中另是一副筆墨。次則《偶成轉韻七十二句》,異曲同工,但不如《韓碑》之整煉耳。馀皆香草閑情,體類長吉。
《玉溪生年譜會箋》
詩中自敘十年來蹤跡極詳,可以庀譜,而音節頓挫,尤類高、岑,馮氏所謂神來妙境,本集中少有匹者也。
以下資料來源未詳
這首帶有自敘性質的七言歌行作于大中四年春,敘寫了詩人從會昌末到入盧幕前這段期間的生活經歷和思想感情。詩分三段,第一段從時、地引出徐幕同舍和幕主盧弘止奏辟自己入幕的經過。第二段著重回憶自己從會昌末到入徐幕前的經歷遭遇,包括任職秘省、赴桂林幕、桂幕生活、離幕北歸、任京兆掾等,并交叉敘述與盧弘止的交誼始末。第三段贊美同僚、祝頌府主,并表達了自己的懷抱。
這首詩成功地塑造了詩人自我形象。詩一開始就慨嘆「我來不見隆準人」,流露出對現實中封建統治者的失望,敘寫這段時期困窘失意的境遇,從「憔悴在書閣」到「赴辟下昭桂」,從「失職辭南風」到「補吏府中趨」,可以看到一個有才能有抱負的文人遭到種種不公平的待遇以及他對現實政治的不滿與怨恨。盡管境遇極為坎坷,但仍然豪邁胸襟抱負樂觀向上。「愛君憂國」之志、「斬蛟破璧」之慨不因此而減退。「此時聞有燕昭臺」四句,報國從戎之情溢于言表;「我生粗疏不足數」四句,豪縱不羈之慨如在眼前。詩中所塑造的詩人自我形象,平時多愁善感的詩人形象有別。接下來「歸來寂寞靈臺下」一節,先敘述回到長安后仕途的坎坷,生活的困頓,心情的寂寞,正在遙想舊山,萌發出世之想的時候,忽又轉入「愛君憂國去未能」的表白和「且吟王粲從軍樂,不賦淵明歸去來」的高唱,表現了詩人雖處困境卻直面現實、樂觀熱情地面對未來。末段描寫幕中生活,也生動描寫了自己的形象:「我生粗疏不足數,梁父哀吟鴝鵒舞。橫行闊視倚公憐,狂來筆力如牛弩。」
本篇以自敘生平經歷、性格抱負為主線,以敘述與幕主盧弘止及同舍的交誼為副線,二者交錯分合,相互映襯,錯綜復雜,而線索清晰,于敘述流暢中時見波瀾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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