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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五丈原(唐·溫庭筠)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一作經)五丈原(唐·溫庭筠)
  七言律詩 押真韻  
引用典故:中原逐鹿 
鐵馬云雕絕塵,柳陰高壓漢營春。
天晴殺氣屯關右,夜半妖星照渭濱。
下國臥龍空誤主,中原逐鹿不因人。
象床錦帳無言語,從此譙周是老臣。
評注
《五朝詩善鳴集》
成事在天,唯有鞠躬盡瘁而已。武候知己。
《唐詩解》
七八是題后托筆,言亮卒后,蜀漢尤人,老臣唯一譙周,卒說后主降魏耳。
《圍爐詩話》
結句結束上文者,正法也;宕開者,別法也。上官昭容之評沈宋,貴有馀力也。「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貴有遠神也……溫飛卿《五丈原》詩以「譙周」結武候,《春日偶成》以「釣渚」結旅情。劉長卿之「白馬翩翩春草綠,邵陵西去獵平原」,宕開者也。
《唐詩貫珠》
二三可以言目今,亦可以言武侯當年,是活句。
《唐詩別裁》
《出師》二表是也,天意不可知(「下國臥龍」二句下)。誚之比于痛罵(末句下)。
《唐詩箋注》
首言鐵馬云騅,當時爭戰,久已絕塵矣。
《五七言近體詩鈔》
第二句借用細柳營比武侯之營。五丈原在武功,東望厔,有漢離宮。然終是湊句,不佳。
《精選五七言律耐吟集》
收二句痛煞、憤煞之言,卻含蓄無窮。
《石園詩話》
《過陳琳墓》、《經五丈原》、《蘇武廟》三詩,手筆不減于義山。溫、李齊名,良有以也。
《唐詩鑒賞辭典》
又作:
鐵馬云雕共絕塵, 柳營高壓漢宮春。
天清殺氣屯關右, 夜半妖星照渭濱。
下國臥龍空寤主, 中原得鹿不由人。
象床寶帳無言語, 從此譙周是老臣。
這是一首詠史詩。詩題表明詩人是路過五丈原時因懷念諸葛亮而作。五丈原在今陜西岐山縣南斜谷口西側。據《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記載:蜀后主建興十二年(234)春,諸葛亮率兵伐魏,在此屯兵,與魏軍相持于渭水南岸達一百多天,八月,遂病死軍中。一代名相,壯志未酬,常引起后人的無窮感慨。杜甫曾為此寫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蜀相》)溫庭筠也出于這種惋惜的心情,寫了這首詩。
詩開頭氣勢凌厲。蜀漢雄壯的鐵騎,高舉著繪有熊虎和鷙鳥的戰旗,以排山倒海之勢,飛速北進,威震中原。「高壓」一詞本很抽象,但由于前有鐵馬、云雕、柳營等形象做鋪墊,便使人產生一種大軍壓境恰似泰山壓頂般的真實感。「柳營」這個典故,把諸葛亮比作西漢初年治軍有方的周亞夫,表現出敬慕之情。三、四兩句筆挾風云,氣勢悲愴。「天清殺氣」,既點明秋高氣爽的季節,又暗示戰云密布,軍情十分緊急。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災難卻降臨到諸葛亮頭上。相傳諸葛亮死時,其夜有大星「赤而芒角」,墜落在渭水之南。「妖星」一詞具有鮮明的感情色彩,表達了詩人對諸葛亮赍志以歿的無比痛惜。
前四句全是寫景,詩行與詩行之間跳躍、飛動。首聯寫春,頷聯便跳寫秋。第三句寫白晝,第四句又轉寫夜間。僅用幾組典型畫面,便概括了諸葛亮最后一百多天里運籌帷幄,未捷身死的情形,慷慨悲壯,深沉動人,跌宕起伏,搖曳多姿。溫庭筠詩本以側艷為工,而此篇能以風骨遵勁風長,確是難得。后四句純是議論,以歷史事實為據,悲切而中肯。下國,指偏處西南的蜀國。
諸葛亮竭智盡忠,卻無法使后主劉禪從昏庸中醒悟過來,他對劉禪的開導、規勸又有什么用呢?一個「空」字包蘊著無窮感慨。「不由人」正照應「空寤主」。作為輔弼,諸葛亮鞠躬盡力,然而時勢如此,叫他怎么北取中原,統一中國呢!詩人對此深為嘆惋。諸葛亮一死,蜀漢國勢便江河日下。可是供奉在祠廟中的諸葛亮象已無言可說,無計可施了。這是詩人從面前五丈原的諸葛亮廟生發開去的。譙周是諸葛亮死后蜀后主的寵臣,在他的慫恿下,后主降魏。「老臣」兩字,本是杜甫對諸葛亮的贊譽:「兩朝開濟老臣心」(《蜀相》),用在這里,諷刺性很強。詩人暗暗地把譙周誤國降魏和諸葛亮匡世扶主作了比較,讀者自然可以想象到后主的昏庸和譙周的卑劣了,難怪沈德潛為此句旁批說:「誚之比于痛罵」(《唐詩別裁》)。詩人用「含而不露」的手法,反而收到了比痛罵更強烈的效果。
整首詩內容深厚,感情沉郁。前半以虛寫實,從虛擬的景象中再現出真實的歷史畫面;后半夾敘夾議,卻又和一般抽象的議論不同。它用歷史事實說明了褒貶之意。末尾用譙周和諸葛亮作對比,進一步顯示了諸葛亮系蜀國安危于一身的獨特地位,也加深了讀者對諸葛亮的敬仰。
(蔡厚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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