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杜審言(唐·宋之問)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送杜審言(唐·宋之問)
五言律詩 押庚韻
五言律詩 押庚韻
引用典故:一旦為龍 吊屈
臥病人事絕,嗟君萬里行。
河橋不相送,江樹遠含情。
別路追孫楚,維舟吊屈平。
可惜龍泉劍,流落在豐城。
河橋不相送,江樹遠含情。
別路追孫楚,維舟吊屈平。
可惜龍泉劍,流落在豐城。
評注
《批選唐詩》:
含情無言,言所不及。
《唐詩鏡》:三、四簡煉精深,有意不盡言之妙。
《唐詩歸》:鐘云:與「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深厚多少?所送之人不同,自然生情,且不親送,又多生出一番情。
《網師園唐詩箋》:末二句淡永。
《詩境淺說續編》:病中不能送客,無以表意,而托諸江樹,正見其情之無極。
《唐詩鑒賞辭典》:杜審言和宋之問均是初唐詩人,又都致力于律詩的創作。他們在文學上志同道合,在政治上也有許多一致的地方。公元698年,杜審言坐事貶吉州(今江西吉安)司戶參軍,宋之問寫此詩以贈。
這首詩情真意切,樸實自然,較之宋之問的某些應制詩,算是別具一格的了。詩的前四句通俗曉暢,選詞用字,不事雕飾,抒發感慨,委婉深沉。首聯直起直落,抒寫自如。當時,作者臥病在家,社會交往甚少,自不免孤零寂寞之感;偏偏這時又傳來了友人因貶謫而遠行的消息,那更是惆悵倍增。「臥病人事絕,嗟君萬里行」,正如實地反映了詩人作此詩時的處境和心情。「嗟」字用得好,自然而又蘊藉:一是惜別,因同知己離別而悵惘;二是傷懷,為故人被貶而感傷;三是慨嘆,由友人被貶而感慨宦海沉浮,寵辱無常。這一「嗟」字,直貫篇末,渲染了一種悲涼沉重的氣氛。有的本子誤作「聞」字,則膚淺刻露,索然無味了。
別離固已難堪,如能舉杯餞行,面訴衷曲,亦可稍慰離懷;但作者又因病不能相送,寂寞感傷之外,又增添一種遺憾之情。「河橋不相送」一語平平道來,作者的思想感情卻曲折起伏,波瀾疊出。第四句別開生面,寫出了想象中的送別情景:友人去遠了,送行者亦已紛紛離開,河橋景色,一如平常,唯有那江邊垂柳,臨風依依,惜別之情,似無窮盡,歷時既久而難以逝去。這一筆表明作者身雖未去河橋,而其心已飛往江濱,形象而含蓄地寫出了自己與友人的深厚情誼,使「送別」二字有了著落,與第三句對照起來看,又是一層波瀾。律詩要求中間兩聯對仗,這首詩的第二聯對偶雖不甚工致,但流走勻稱,宛轉如意,說明作者于此重在達意抒情,而不拘泥于形式上的刻意求工,這也體現了初期律詩創作中比較舒展自由的特色。
后四句接連用典。此詩用典,熨貼工穩,不傷晦澀,仍保持了全詩自然樸素的風格。第三聯用的是孫楚和屈平的典故。孫楚,西晉文學家,名重一時,但「多所凌傲,缺鄉曲之譽」,年四十始參鎮東軍事。屈平才華卓絕,遭讒被逐,流落沅湘,自沉汨羅而死。賈誼貶長沙王太傅時,途經湘水,感懷身世,曾作《吊屈原賦》。杜審言也是個「恃才謇傲」的人,而眼下面臨的卻是一種逆境,此番由洛陽流貶吉州,正好取道兩湖,浪跡瀟湘,沿途恰是前賢足跡所到之處,撫今思昔,能不感慨系之!「別路追孫楚,維舟吊屈平」,既暗點友人的貶謫,交代其行蹤,更是以孫楚、屈原的身世遭遇,喻友人才學之高超,仕途之坎坷,以及世道之不平,寄托了作者對友人的同情和惋惜。
結尾仍用典。《晉書·張華傳》:「斗牛之間,常有紫氣。豫章雷煥曰:‘寶劍之氣,上徹于天。’華問在何郡?煥曰:‘在豫章豐城。’即補煥豐城令。煥到縣掘獄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函,光氣非常。中有雙劍,并刻題,一曰龍泉,一曰太阿。是夕斗牛間氣不復見焉。」豐城(今江西豐城縣)與杜審言的貶謫地吉州同屬江西。作者在此用龍泉劍被埋沒的故事,分明是喻友人的懷才不遇,進一步豐富了上聯的寓意;但同時也發展了上聯的思想:龍泉劍終于被有識之士發現,重見光明,那末友人也終將脫穎而出,再得起用,于憤懣不平中寄托了對友人的深情撫慰與熱切期望。
宋之問在律詩的定型上有過重要貢獻,但其創作并未完全擺脫六朝綺靡詩風的影響。這首詩音韻和諧,對仗勻稱,而又樸素自然,不尚雕琢,可以說是宋之問律詩中的佳作之一,代表了作者在這一詩體上所取得的成就。
(徐定祥)
這首詩情真意切,樸實自然,較之宋之問的某些應制詩,算是別具一格的了。詩的前四句通俗曉暢,選詞用字,不事雕飾,抒發感慨,委婉深沉。首聯直起直落,抒寫自如。當時,作者臥病在家,社會交往甚少,自不免孤零寂寞之感;偏偏這時又傳來了友人因貶謫而遠行的消息,那更是惆悵倍增。「臥病人事絕,嗟君萬里行」,正如實地反映了詩人作此詩時的處境和心情。「嗟」字用得好,自然而又蘊藉:一是惜別,因同知己離別而悵惘;二是傷懷,為故人被貶而感傷;三是慨嘆,由友人被貶而感慨宦海沉浮,寵辱無常。這一「嗟」字,直貫篇末,渲染了一種悲涼沉重的氣氛。有的本子誤作「聞」字,則膚淺刻露,索然無味了。
別離固已難堪,如能舉杯餞行,面訴衷曲,亦可稍慰離懷;但作者又因病不能相送,寂寞感傷之外,又增添一種遺憾之情。「河橋不相送」一語平平道來,作者的思想感情卻曲折起伏,波瀾疊出。第四句別開生面,寫出了想象中的送別情景:友人去遠了,送行者亦已紛紛離開,河橋景色,一如平常,唯有那江邊垂柳,臨風依依,惜別之情,似無窮盡,歷時既久而難以逝去。這一筆表明作者身雖未去河橋,而其心已飛往江濱,形象而含蓄地寫出了自己與友人的深厚情誼,使「送別」二字有了著落,與第三句對照起來看,又是一層波瀾。律詩要求中間兩聯對仗,這首詩的第二聯對偶雖不甚工致,但流走勻稱,宛轉如意,說明作者于此重在達意抒情,而不拘泥于形式上的刻意求工,這也體現了初期律詩創作中比較舒展自由的特色。
后四句接連用典。此詩用典,熨貼工穩,不傷晦澀,仍保持了全詩自然樸素的風格。第三聯用的是孫楚和屈平的典故。孫楚,西晉文學家,名重一時,但「多所凌傲,缺鄉曲之譽」,年四十始參鎮東軍事。屈平才華卓絕,遭讒被逐,流落沅湘,自沉汨羅而死。賈誼貶長沙王太傅時,途經湘水,感懷身世,曾作《吊屈原賦》。杜審言也是個「恃才謇傲」的人,而眼下面臨的卻是一種逆境,此番由洛陽流貶吉州,正好取道兩湖,浪跡瀟湘,沿途恰是前賢足跡所到之處,撫今思昔,能不感慨系之!「別路追孫楚,維舟吊屈平」,既暗點友人的貶謫,交代其行蹤,更是以孫楚、屈原的身世遭遇,喻友人才學之高超,仕途之坎坷,以及世道之不平,寄托了作者對友人的同情和惋惜。
結尾仍用典。《晉書·張華傳》:「斗牛之間,常有紫氣。豫章雷煥曰:‘寶劍之氣,上徹于天。’華問在何郡?煥曰:‘在豫章豐城。’即補煥豐城令。煥到縣掘獄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函,光氣非常。中有雙劍,并刻題,一曰龍泉,一曰太阿。是夕斗牛間氣不復見焉。」豐城(今江西豐城縣)與杜審言的貶謫地吉州同屬江西。作者在此用龍泉劍被埋沒的故事,分明是喻友人的懷才不遇,進一步豐富了上聯的寓意;但同時也發展了上聯的思想:龍泉劍終于被有識之士發現,重見光明,那末友人也終將脫穎而出,再得起用,于憤懣不平中寄托了對友人的深情撫慰與熱切期望。
宋之問在律詩的定型上有過重要貢獻,但其創作并未完全擺脫六朝綺靡詩風的影響。這首詩音韻和諧,對仗勻稱,而又樸素自然,不尚雕琢,可以說是宋之問律詩中的佳作之一,代表了作者在這一詩體上所取得的成就。
(徐定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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