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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西行四首(唐·陳陶)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隴西行四首(唐·陳陶)
  七言絕句 押庚韻  
漢主東封報太平,無人金闕議邊兵。
縱饒奪得林胡塞,磧地桑麻種不生。
   其二(唐·陳陶)
  七言絕句 押真韻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評注
《臨漢隱居詩話》
李華《吊古戰場文》:「其存其沒,家莫聞知。人或有云,將信將疑。悁悁心目,寢寐見之。」陳陶則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蓋工于前也。
《升庵詩話》
后漢肅宗詔曰:「父戰于前,子死于后。弱女乘于亭障,孤兒號于道路。老母寡妻設虛祭,飲泣淚,想望歸魂于沙漠之表,豈不哀哉!」李華《吊古戰場文》祖之。陳陶《隴西行》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可謂得奪胎之妙。
《藝苑卮言》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用意工妙至此,可謂絕唱矣。惜為前二句所累,筋骨畢露,令人厭憎,「葡萄美酒」一絕,便是無瑕之璧。盛唐地位不凡乃爾。
《雪濤小書》
唐人題沙場詩,愈思愈深,愈形容愈凄慘。其初但云「憑君莫話封候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則愈悲矣,然其情尤顯。若晚唐詩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則悲慘之甚,令人一字一淚,幾不能讀。詩之窮工極變,此亦足以觀矣。
《唐詩鏡》
此詩不減盛唐,第格力稍下耳。
《唐詩解》
余謂是聯晚唐中堪泣鬼神,于鱗莫之選,直為首句欠渾厚耳,然經尺之璧,正不當以纖瑕棄之(末二句下)。
《匯編唐詩十集》
唐云:想頭入細,堪泣鬼神,盛唐人所未發。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
何新之為镕意體。楊慎列為神品。梅純曰:后二句命意,可謂精到。初玩似不經意者,若在(他)人,不知費幾多詞說。周啟琦曰:「穿天心,破片脅」之語,能使沙場磷火焰天。
《五朝詩善鳴集》
嵩伯《隴西行》四首,「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皆是此題佳句。
《唐詩快》
不曰「夢里魂」,而曰「夢里人」,殊令想者難想,讀者難讀。
《載酒園詩話又編》
陳陶《隴西行》「五千貂錦喪胡塵」,必為李陵事而作。漢武欲使匈奴兵毋得專向貳師,故令陵旁撓之。一念之動,殺五千人。陶譏此事,而但言閨情,唐詩所以深厚也。
《唐詩別裁》
作苦詩無過于此者,然使王之渙、王昌齡為之,更有馀蘊。此時代使然,作者亦不知其然而然也。
《網師園唐詩箋》
刺骨寒心(末二句下)。
《唐詩箋要》
風骨棱露,與文昌《涼州》同一意境。唐中、晚時事日非,形之歌詠者,促切如此,風氣所不能強也。
《唐賢小三昧集續集》
刻骨傷心,感動頑艷。
《唐詩三百首》
較之「一將功成萬骨枯」句更為沉痛。
《唐宋詩舉要》
升庵推許不免太過,元美(按即《藝苑卮言》)謂為前二句所累亦不然。若前二句不若此說,則后二句何從著筆?此特橫亙一盛唐、晚唐之見于胸中,故言之不能平允。
《唐人絕句精華》
此詩以第三句「無定河邊骨」與第四句「春閨夢里人」一對照,自然使人讀之生感,較沈彬之「白骨已枯」二句,沉著相同,而辭采則此詩為勝。王世貞《藝苑卮言》雖賞此詩工妙,卻謂「惜為前二句所累,筋骨畢露,令人厭憎」,其立論殊怪誕。不知無前一句則不見后二句之妙。且貂錦五千乃精練之軍,一旦喪于胡塵,尤為可惜,故作者于前二句著重描繪,何以反病其「筋骨畢露」,至「令人厭憎」邪?
《唐詩鑒賞辭典》
《隴西行》是樂府《相和歌·瑟調曲》舊題,內容寫邊塞戰爭。隴西,即今甘肅寧夏隴山以西的地方。陳陶的《隴西行》共四首,此其二。詩反映了唐代長期的邊塞戰爭給人民帶來的痛苦和災難。
首二句以精煉概括的語言,敘述了一個慷慨悲壯的激戰場面。唐軍誓死殺敵,奮不顧身,但結果五千將士全部喪身「胡塵」。「誓掃」、「不顧」,表現了唐軍將士忠勇敢戰的氣概和獻身精神。漢代羽林軍穿錦衣貂裘,這里借指精銳部隊。部隊如此精良,戰死者達五千之眾,足見戰斗之激烈和傷亡之慘重。
接著,筆鋒一轉,逼出正意:「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這里沒有直寫戰爭帶來的悲慘景象,也沒有渲染家人的悲傷情緒,而是匠心獨運,把「河邊骨」和「春閨夢」聯系起來,寫閨中妻子不知征人戰死,仍然在夢中想見已成白骨的丈夫,使全詩產生震撼心靈的悲劇力量。知道親人死去,固然會引起悲傷,但確知親人的下落,畢竟是一種告慰。而這里,長年音訊杳然,人早已變成無定河邊的枯骨,妻子卻還在夢境之中盼他早日歸來團聚。災難和不幸降臨到身上,不但毫不覺察,反而滿懷著熱切美好的希望,這才是真正的悲劇。
明代楊慎《升庵詩話》認為,此詩化用了漢代賈捐之《議罷珠崖疏》「父戰死于前,子斗傷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兒號于道,老母、寡妻飲泣巷哭,遙設虛祭,想魂乎萬里之外」的文意,稱它「一變而妙,真奪胎換骨矣」。賈文著力渲染孤兒寡母遙祭追魂,痛哭于道的悲哀氣氛,寫得沉痛而富有情致。文中寫家人「設祭」、「想魂」,顯然已知征人戰死。而陳陶詩中的少婦則深信丈夫還活著,絲毫不疑其已經死去,幾番夢中相逢。詩意更深摯,情景更凄慘,因而也更能使人一灑同情之淚。
這詩的跌宕處全在三、四兩句。「可憐」句緊承前句,本題中之義;「猶是」句蕩開一筆,另辟新境。「無定河邊骨」和「春閨夢里人」,一邊是現實,一邊是夢境;一邊是悲哀凄涼的枯骨,一邊是年輕英俊的戰士,虛實相對,榮枯迥異,造成強烈的藝術效果。一個「可憐」,一個「猶是」,包含著多么深沉的感慨,凝聚了詩人對戰死者及其家人的無限同情。
明王世貞《藝苑卮言》贊賞此詩后二句「用意工妙」,但指責前二句「筋骨畢露」,后二句為其所累。其實,首句寫唐軍將士奮不顧身「誓掃匈奴」,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次句寫五千精良之兵,一旦之間喪身于「胡塵」,確實令人痛惜。征人戰死得悲壯,少婦的命運就更值得同情。所以這些描寫正是為后二句表現少婦思念征人張本。可以說,若無前二句明白暢達的敘述描寫作鋪墊,想亦難見后二句「用意」之「工妙」。
(閻昭典)
   其三(唐·陳陶)
  七言絕句 押庚韻
隴戍三看塞草青,樓煩新替護羌兵。
同來死者傷離別,一夜孤魂哭舊營。
   其四(唐·陳陶)
  七言絕句 押麻韻
黠虜生擒未有涯,黑山營陣識龍蛇。
自從貴主和親后,一半胡風似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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