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金陵府相中堂夜宴(唐·韋莊)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陪金陵府相中堂夜宴(唐·韋莊)
七言律詩 押麻韻
七言律詩 押麻韻
滿耳笙歌滿眼花,滿樓珠翠勝吳娃。
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間富貴家。
繡戶夜攢紅燭市,舞衣晴曳碧天霞。
卻愁宴罷青蛾散,楊子江頭月半斜。
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間富貴家。
繡戶夜攢紅燭市,舞衣晴曳碧天霞。
卻愁宴罷青蛾散,楊子江頭月半斜。
評注
《載酒園詩話又編》:
韋莊詩飄逸,有輕燕受風之致,尤善寫豪華之景。如「流水帶花穿巷陌,夕陽和樹入簾櫳」、「銀燭樹前長似晝,露桃花里不知秋」、「繡戶夜攢紅燭市,舞衣晴曳碧天霞」,秾麗殆不減于韓翃。
《唐七律選》:尚見跳擲之致(「因知海上」二句下)。以巧語入詩,中晚唐多有之,然全在調度。假如「海上」二句云「人間富貴似海上神仙」,則索然矣。
《唐詩成法》:「笙歌」、「珠翠」極寫夜宴之盛。三四再用實寫,便成贅語,此換虛筆,自然靈動。然不曰富貴家似神仙府,而曰神仙府只是富貴家,過一步法,不落套語,而相府中堂移動不得。五六再寫夜宴,能不復一二。七八言外見己之客路無聊也。以「宴罷」結全篇,以「揚子」結金陵,周密之甚。
《唐詩別裁》:只是說人間富貴,幾如海上神仙,一用倒說,頓然換境。
《詩境淺說》:詩紀府中夜宴之盛。前二句……三用「滿」字,見府第之繁華。幾無隙地,真如錦洞天矣。三四句若言人間富貴不異仙家,不過尋常意境,詩用倒裝句法,言海上神仙只似人間富貴,便點化常語為新穎之詞。五句言石家蠟燭輝映千枝,疑入五都夜市;六句言舞袖爭翻,如曳碧天之霞綺。厲樊榭《游仙詩》:「天母衣裳云漢錦,九光燈里舞夜飄。」可為五六句之注腳也。末句言所愁者酒闌客散、斜月樓空耳,所謂「絕頂樓臺人散后,滿場袍笏戲闌時」。作者不為諛頌語以悅貴人,而作當頭棒喝,為酬酢詩中所僅見。韋夙著才名,府相招致詞客,本以張其盛會,而得此冷落之詞,能無敗興耶?
《唐詩鑒賞辭典》:詩題中的金陵,指潤州,即今江蘇省鎮江市,非指南京。唐人喜稱鎮江為丹徒或金陵。如李德裕曾出任浙西觀察使(治所潤州),其《鼓吹賦·序》云:「余往歲剖符金陵。」府相,對東道主周寶的敬稱,其時周寶為鎮潤州的鎮海軍節度使同平章事。中堂,大廳。此詩是詩人參加周寶的盛大宴會,有感而作。
起二句連用三個「滿」字,筆酣意深。滿耳的笙簫吹奏,滿眼的花容月貌,滿樓的紅粉佳麗,佩戴著炫目的珠寶翡翠,真比吳娃還美,若非仙宮似的富貴人家,哪得如此。
頷聯「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間富貴家」,正以此意承接首聯歌舞喧闐、花團錦簇的豪華場面。可詩人匠心獨運,以倒說出之,便覺語新意奇。本來神話中的仙境,人間再美也是比不上的。而詩人卻倒過來說,即使「海上神仙窟」,也只能象這樣的「人間富貴家」。淡淡一語,襯托出周寶府中驚人的豪奢。沈德潛評此詩時說:「只是說人間富貴,幾如海上神仙,一用倒說,頓然換境。」
頸聯「攢」、「曳」二字絲絲入扣。雕飾精美的門庭,燈燭輝煌,象是紅燭夜市一般。歌女們翩翩起舞,彩衣象牽曳著碧空云霞。輕歌曼舞,輕盈搖曳之姿畢現。「夜攢」益顯其滿堂燈火,「晴曳」更襯出錦繡華燦。「夜」和「晴」又把周寶夜以繼日、沉湎于歌舞聲色之中的場面寫了出來。
詩吟至此,已把爭妍斗艷、溢彩流光的相府夜宴寫到絕頂了,收筆幾乎難以為繼。而詩人別具心裁,毫鋒陡然轉到了宴會場外的靜夜遙天:「卻愁宴罷青娥散,揚子江頭月半斜。」一個「愁」字,點出了清醒的詩人并未被迷人的聲色所眩惑,而是別抱深沉的情懷。酒闌人散,月已半斜,徘徊揚子江頭,西望長安,北顧中原,兵戈滿天地,山河殘破,人何以堪!傷時,懷鄉,憂國,憂民,盡在一個「愁」字中含蘊了。
「月半斜」之「半」,既是實景,又寓微言。這時黃巢起義軍縱橫馳騁大半個中國,地方藩鎮如李克用等也擁兵叛唐,僖宗迭次出奔,唐王朝搖搖欲墜。只有東南半壁暫得喘息,然而握有重兵的周寶卻整日沉湎酒色。這樣一個局面,豈不正是殘月將落,良宵幾何!
全詩用四分之三的篇幅重筆濃墨極寫閥閱之家窮奢極欲、歌舞夜宴的富貴氣象,而主旨卻在尾聯,詩眼又濃重地點在一個「愁」字上。一「愁」三「滿」,首尾相應,產生強烈的對比作用。三「滿」正是為了襯托出深「愁」。「愁」,是這首詩通前徹后的中心軸線。
(馬君驊)
起二句連用三個「滿」字,筆酣意深。滿耳的笙簫吹奏,滿眼的花容月貌,滿樓的紅粉佳麗,佩戴著炫目的珠寶翡翠,真比吳娃還美,若非仙宮似的富貴人家,哪得如此。
頷聯「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間富貴家」,正以此意承接首聯歌舞喧闐、花團錦簇的豪華場面。可詩人匠心獨運,以倒說出之,便覺語新意奇。本來神話中的仙境,人間再美也是比不上的。而詩人卻倒過來說,即使「海上神仙窟」,也只能象這樣的「人間富貴家」。淡淡一語,襯托出周寶府中驚人的豪奢。沈德潛評此詩時說:「只是說人間富貴,幾如海上神仙,一用倒說,頓然換境。」
頸聯「攢」、「曳」二字絲絲入扣。雕飾精美的門庭,燈燭輝煌,象是紅燭夜市一般。歌女們翩翩起舞,彩衣象牽曳著碧空云霞。輕歌曼舞,輕盈搖曳之姿畢現。「夜攢」益顯其滿堂燈火,「晴曳」更襯出錦繡華燦。「夜」和「晴」又把周寶夜以繼日、沉湎于歌舞聲色之中的場面寫了出來。
詩吟至此,已把爭妍斗艷、溢彩流光的相府夜宴寫到絕頂了,收筆幾乎難以為繼。而詩人別具心裁,毫鋒陡然轉到了宴會場外的靜夜遙天:「卻愁宴罷青娥散,揚子江頭月半斜。」一個「愁」字,點出了清醒的詩人并未被迷人的聲色所眩惑,而是別抱深沉的情懷。酒闌人散,月已半斜,徘徊揚子江頭,西望長安,北顧中原,兵戈滿天地,山河殘破,人何以堪!傷時,懷鄉,憂國,憂民,盡在一個「愁」字中含蘊了。
「月半斜」之「半」,既是實景,又寓微言。這時黃巢起義軍縱橫馳騁大半個中國,地方藩鎮如李克用等也擁兵叛唐,僖宗迭次出奔,唐王朝搖搖欲墜。只有東南半壁暫得喘息,然而握有重兵的周寶卻整日沉湎酒色。這樣一個局面,豈不正是殘月將落,良宵幾何!
全詩用四分之三的篇幅重筆濃墨極寫閥閱之家窮奢極欲、歌舞夜宴的富貴氣象,而主旨卻在尾聯,詩眼又濃重地點在一個「愁」字上。一「愁」三「滿」,首尾相應,產生強烈的對比作用。三「滿」正是為了襯托出深「愁」。「愁」,是這首詩通前徹后的中心軸線。
(馬君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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