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畫羅漢（清·戴梓）

溪水泠泠，石梁屹屹。
電逐云奔，杖履安適。
計口有二，計缽無一。
入彼塵寰，何以乞食。
不飲澗泉，不餐嶺柏。
一味真如，服之無斁。

既無文字，何以書為。
既無臭味，何以缽為。
二老蒼蒼，相顧而。
有草可藉，有樹可依。
皎皎白日，清風自吹。
閒云無約，到處相隨。

承彼箕趺，巖巖石峙。
謦欬當風，猿啼鶴唳。
驚醒蟄龍，云蒸海沸。
攫之不能，揉之不易。
雷電翻空，震拔天地。
當頭一喝，收回缽內。

合掌陳詞，問以大道。
大道伊何，嚷嚷鬧鬧。
云過不滋，水流泥淖。
道在理中，理為道盜。
羅漢本領，恐不能到。
敢問如來，不言而笑。

猛士賈力，視虎如豵。
咤叱相向，毛血翻風。
以彼衲子，稱曰神通。
考之古史，有人豢龍。
龍且可豢，矧彼大蟲。
寓言引此，云西水東。

偶逢一石，就之欲眠。
巖草擁后，松風落前。
西方東土，山隈海邊。
有此樂國，可以永年。
如水出泉，清不費錢。
梧桐一葉，臨秋翩翩。

茫茫大海，何為彼岸。
險哉險哉，波濤浩瀚。
鯨鯤若山，猙獰欲啖。
委身從之，夫復何憾。
一有失足，萬劫莫辦。
我欲援之，回首一看。

寶塔七級，其小如錐。
掌中游戲，如同小兒。
顯此神通，犯彼清規。
聳身入塔，發大光輝。
照徹五部，寶網羅之。
相索和南，草偃風吹。

杖不自持，反付童子。
童子如妖，搖唇弄齒。
柴風欲焚，草霜欲死。
縱有靈芝，亦不能起。
嗟哉此軀，如水如紙。
紙可千年，水弗能止。

白云蒸蒸，高臺層層。
梧桐兔落，楊柳鴉驚。
眼中幻境，豈我真形。
四海五岳，寧無應聲。
忽發獅吼，震蕩幽明。
夢乎醒乎，是死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