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流人水調子(唐·王昌齡)
詩詞詩句古文賞析
聽流人水調子(唐·王昌齡)
七言絕句 押侵韻
七言絕句 押侵韻
孤舟微月對楓林,分付鳴箏與客心。
嶺色千重萬重雨,斷弦收與淚痕深。
嶺色千重萬重雨,斷弦收與淚痕深。
評注
《唐詩鏡》:
后二語倒裝,故格高句老。「分付」字、「與」字、「收」字俱妙。
《唐詩歸》:譚云:光景靜妙。鐘云:「分付」字、「與」字說出鳴箏之情,卻解不出。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敬曰:深沉。
《唐詩摘鈔》:只說聞箏下淚,意便淺。說淚如雨,語亦平常。看他句法字法運用之妙,便使人涵詠不盡,今人只知立新意、用新字,如唐人即舊意而語趣一新,亦知之乎?
《唐賢三昧集箋注》:「與」字復出,不免為瑕瑾。
《萬首唐人絕句選評》:深沉悲痛,覺《琵琶行》為煩。此等真當字字嘔心。
《詩境淺說續編》:后二句謂斷腸人之深悲,不啻將千萬重之雨,一一收與淚痕。后主詞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江水量愁,淚痕收雨,皆以透紙之力寫之。
《唐詩鑒賞辭典》:這首詩大約作于王昌齡晚年赴龍標(今湖南黔陽)貶所途中,寫聽箏樂而引起的感慨。
首句寫景,并列三個意象(孤舟、微月、楓林)。我國古典詩歌中,本有借月光寫客愁的傳統。而江上見月,月光與水光交輝,更易牽惹客子的愁情。王昌齡似乎特別偏愛這樣的情景:「億君遙在瀟湘月,愁聽清猿夢里長」,「行到荊門向三峽,莫將孤月對猿愁」,等等,都將客愁與江月聯在一起。而「孤舟微月」也是寫的這種意境,「愁」字未明點,是見于言外的。「楓林」暗示了秋天,也與客愁有關。這種闊葉樹生在江邊,遇風發出一片肅殺之聲(「日暮秋風起,蕭蕭楓樹林」),真叫人感到「青楓浦上不勝愁」呢。「孤舟微月對楓林」,集中秋江晚來三種景物,就構成極凄清的意境(這種手法,后來在元人馬致遠《天凈沙》中有最盡致的發揮),上面的描寫為箏曲的演奏安排下一個典型的環境。此情此境,只有音樂能排遣異鄉異客的愁懷了。「分付」即發付,安排意。彈箏者于此也就暗中登場。「分付」同「與」字照應,意味著奏出的箏曲與遷客心境相印。「水調子」(即水調歌,屬樂府商調曲)本來哀切,此時又融入流落江湖的樂人(「流人」)的主觀感情,怎能不引起「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遷謫者內心的共鳴呢?這里的「分付」和「與」,下字皆靈活,它們既含演奏彈撥之意,其意味又決非演奏彈撥一類實在的詞語所能傳達于萬一的。它們的作用,已將景色、箏樂與聽者心境緊緊鉤連,使之融成一境。「分付」雙聲,「鳴箏」疊韻,使詩句鏗鏘上口,富于樂感。詩句之妙,恰如鐘惺所說:「‘分付’字與‘與’字說出鳴箏之情,卻解不出」(《唐詩歸》)。所謂「解不出」。乃是說它可意會而難言傳,不象實在的詞語那樣易得確解。
次句剛寫入箏曲,三句卻提到「嶺色」,似乎又轉到景上。其實,這里與首句寫景性質不同,可說仍是寫「鳴箏」的繼續。也許晚間真的飛了一陣雨,使嶺色處于有無之中。也許只不過是「微月」如水的清光造成的幻景,層層山嶺好象迷蒙在霧雨之中。無論是哪種境況,對遷客的情感都有陪襯烘托的作用。此外,更大的可能是奇妙的音樂造成了這樣一種「石破天驚逗秋雨」的感覺。「千重萬重雨」不僅寫嶺色,也兼形箏聲(猶如「大弦嘈嘈如急雨」);不僅是視覺形象,也是音樂形象。「千重」、「萬重」的復疊,給人以樂音繁促的暗示,對彈箏「流人」的復雜心緒也是一種暗示。在寫「鳴箏」之后,這樣將「嶺色」與「千重萬重雨」并置一句中,省去任何敘寫、關聯詞語,造成詩句多義性,含蘊豐富,打通了視聽感覺,令人低回不已。
彈到激越處,箏弦突然斷了。但聽者情緒激動,不能自已。這里不說淚下之多,而換言「淚痕深」,造語形象新鮮。「收與」、「分付與」用字同妙,它使三句的「雨」與此句的「淚」搭成譬喻關系。似言聽箏者的淚乃是箏弦收集嶺上之雨化成,無怪乎其多了。這想象新穎獨特,發人妙思。「只說聞箏下淚,意便淺。說淚如雨,語亦平常。看他句法字法運用之妙,便使人涵詠不盡。」(黃生評)此詩從句法、音韻到通感的運用,頗具特色,而且都服務于意境的創造,渾融含蓄,而非刻露,《詩藪》稱之為「連城之璧,不以追琢減稱」,可謂知言。
(周嘯天)
首句寫景,并列三個意象(孤舟、微月、楓林)。我國古典詩歌中,本有借月光寫客愁的傳統。而江上見月,月光與水光交輝,更易牽惹客子的愁情。王昌齡似乎特別偏愛這樣的情景:「億君遙在瀟湘月,愁聽清猿夢里長」,「行到荊門向三峽,莫將孤月對猿愁」,等等,都將客愁與江月聯在一起。而「孤舟微月」也是寫的這種意境,「愁」字未明點,是見于言外的。「楓林」暗示了秋天,也與客愁有關。這種闊葉樹生在江邊,遇風發出一片肅殺之聲(「日暮秋風起,蕭蕭楓樹林」),真叫人感到「青楓浦上不勝愁」呢。「孤舟微月對楓林」,集中秋江晚來三種景物,就構成極凄清的意境(這種手法,后來在元人馬致遠《天凈沙》中有最盡致的發揮),上面的描寫為箏曲的演奏安排下一個典型的環境。此情此境,只有音樂能排遣異鄉異客的愁懷了。「分付」即發付,安排意。彈箏者于此也就暗中登場。「分付」同「與」字照應,意味著奏出的箏曲與遷客心境相印。「水調子」(即水調歌,屬樂府商調曲)本來哀切,此時又融入流落江湖的樂人(「流人」)的主觀感情,怎能不引起「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遷謫者內心的共鳴呢?這里的「分付」和「與」,下字皆靈活,它們既含演奏彈撥之意,其意味又決非演奏彈撥一類實在的詞語所能傳達于萬一的。它們的作用,已將景色、箏樂與聽者心境緊緊鉤連,使之融成一境。「分付」雙聲,「鳴箏」疊韻,使詩句鏗鏘上口,富于樂感。詩句之妙,恰如鐘惺所說:「‘分付’字與‘與’字說出鳴箏之情,卻解不出」(《唐詩歸》)。所謂「解不出」。乃是說它可意會而難言傳,不象實在的詞語那樣易得確解。
次句剛寫入箏曲,三句卻提到「嶺色」,似乎又轉到景上。其實,這里與首句寫景性質不同,可說仍是寫「鳴箏」的繼續。也許晚間真的飛了一陣雨,使嶺色處于有無之中。也許只不過是「微月」如水的清光造成的幻景,層層山嶺好象迷蒙在霧雨之中。無論是哪種境況,對遷客的情感都有陪襯烘托的作用。此外,更大的可能是奇妙的音樂造成了這樣一種「石破天驚逗秋雨」的感覺。「千重萬重雨」不僅寫嶺色,也兼形箏聲(猶如「大弦嘈嘈如急雨」);不僅是視覺形象,也是音樂形象。「千重」、「萬重」的復疊,給人以樂音繁促的暗示,對彈箏「流人」的復雜心緒也是一種暗示。在寫「鳴箏」之后,這樣將「嶺色」與「千重萬重雨」并置一句中,省去任何敘寫、關聯詞語,造成詩句多義性,含蘊豐富,打通了視聽感覺,令人低回不已。
彈到激越處,箏弦突然斷了。但聽者情緒激動,不能自已。這里不說淚下之多,而換言「淚痕深」,造語形象新鮮。「收與」、「分付與」用字同妙,它使三句的「雨」與此句的「淚」搭成譬喻關系。似言聽箏者的淚乃是箏弦收集嶺上之雨化成,無怪乎其多了。這想象新穎獨特,發人妙思。「只說聞箏下淚,意便淺。說淚如雨,語亦平常。看他句法字法運用之妙,便使人涵詠不盡。」(黃生評)此詩從句法、音韻到通感的運用,頗具特色,而且都服務于意境的創造,渾融含蓄,而非刻露,《詩藪》稱之為「連城之璧,不以追琢減稱」,可謂知言。
(周嘯天)
經典古詩詞及作者
- 送外(宋·龍輔)
- 送外(宋·龍輔)
- 送外(明·屠瑤瑟)
- 送外(清·徐元象)
- 送外(清·錢蘅生)
- 送多爾濟班監憲淮東分題賦詩得豐樂亭(元·宋褧)
- 送多戶曹緘齋允俄晉秩給諫(清·戴梓)
- 送夤上人歸道場山(宋·釋智圓)
- 送大中丞吳公之洛中二首(明·胡應麟)
- 送大中丞林石厓巡撫保定諸府提督紫荊諸關(明·湛若水)
- 送大兄之廣陵(清·胡緣)
- 送大兄兼寄趙團練(宋·陳師道)
- 送大兄南還(清·彭寧求)
- 送大兄(清末民國初·費墨娟)
- 送大光赴石城(宋·陳與義)
- 送大參劉長謙之廣東(明·曹義)
- 送大參歐公之任滇南次韻(明·符錫)
- 送大參王汝言捧表入賀(明·張詡)
- 送大參知鄭公入賀還蒼梧(明·黎民表)
- 送大參連士平考績還江西(明·楊榮)
- 送大參鄧松坡致政還鄉(明·朱誠泳)
- 送大受赴天官(宋·鄒浩)
- 送大司憲張公敷華還朝考績(明·章懋)
- 送大司寇周公致政(明·嚴嵩)
- 送大司寇笠翁先生赴召北上十四韻(明·尹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