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抉擇路口,你在想什麽──《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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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裏有兩條主線,一條是年輕巡警韓靜晤和廉尚秀,一條是中年警察安長美和吳良村。而四個人物又相互關聯,再從這四個人的關係網發展出去,就構成一個可以深入挖掘人物個性、過往及想法的拼圖,讓人物變得立體,而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無論過去或現在,乃至他們的情感情緒,都可以淋漓盡致地呈現在觀眾眼前,而且不是通過麻痺你的不斷強調與催眠,例如:不斷告訴你這男主很帥很帥,女二很美很美,其實一點都不!
你在《Live》裏不會看到這些傻白的臺詞,而催淚的臺詞往往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例如廉尚秀知道了韓靜晤在中學時被男同學強暴的過去,除了一直陪伴她以外,絕口不提這事,直到韓靜晤問他為什麽不提,他才答:因為太難過,難過得問不出口。淚點就在此,因為擊中了你的共鳴點,你會想起你在生活中也曾有類似的經驗──因為太難過,難過到什麽都不能做,只能故作若無其事,但只要來到某個引爆點,你根本不可再逃避,只能面對血淋淋的事實,情緒容不得偽裝。
四個人中,我最喜歡中年女警監安長美。
她就如現代一般工作家庭兩頭忙的女性,結婚後的生活負擔並未為因多了一個人而減輕,反而承擔了兩個原生家庭以及自主家庭的重壓──照顧父母、照顧公婆、照顧孩子,然後還要忙工作,而她的男人,只因為是好警察,所以只埋頭工作。在這樣操勞的日子長期過下去,再有能耐再有包容心的女人都會崩潰,更何況對做任何事都有責任心的安長美?所以,在送走病重多時的父母、丈夫又再缺席於家庭活動中,她終於決定離婚,因為覺得沒有丈夫,她也過得很好,而且活得更好。
而因為安長美,我一開始對她的丈夫──糙漢吳良村並未太看好,雖然覺得他在長美提出離婚後的控訴:“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打了你嗎?沒賺錢養家嗎?”不能打動長美改變主意一點都不冤,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那時還想,若離婚的兩人再復合,也都是因為編劇刻意安排的,讓安長美的母性又再發揮,原諒了吳良村。但越往下看,越了解這糙漢的過去,你就越來越明白,為何安長美在離婚後會對一個追求者說,她還愛著那個糙漢子。
吳良村這個人嘛,不了解他的人會誤解他,了解了他之後會離不開他,一如廉尚秀。
吳良村曾是廉尚秀在警察學校時的魔鬼導師,被折磨透了廉尚秀恨死了他,卻沒想畢業後他的噩夢才開始──被降職到派出所的吳良村竟成為廉尚秀的射手。由於關係惡劣,廉尚秀的考核又掌握在吳良村手上,可是吳良村對他這菜鳥除了百般挑剔,一時一樣讓他無所適從,並未明確地對他有更多的指導,讓廉尚秀對他的怨恨愈加深。但一根筋的廉尚秀對於自己是對的事情很堅持,即搞不明白,就直接與吳良村對質。
那場對質相當有意思。一般人在與對方打了一場架又被羞辱後,即使多困難都不屑回頭求對方。可廉尚秀不一樣,他很實際,也很沒有眼色,因為錯過了尾班車,他直接回頭殺到吳良村老家借宿,才難得管吳良村對他翻的白眼。然而,這一宿排排睡,卻是他們惡劣關係的轉捩點,廉尚秀終於覺得吳良村其實一點都不可怕。爾後,在一次罔顧吳良村警告去追嫌疑犯而受傷,吳良村對他的保護與維護,讓他看清這糙漢“害死“了許多拍檔的背後痛苦,於是,他就一根筋地努力跟著吳良村了,要成為對他不離不棄的拍檔。
這糙漢到底有什麽地方吸引人?
編劇用了很多方面來刻畫這個人物。先是答應與安長美離婚,因為這是她想過的生活所以他願意,但他一定會努力贏回長美的心,與她再次復合。可是,這時的他仍是那個離婚前的糙漢,性子沒改變,做事做人還是那麽沖和隨著性子來,即使長美心底仍愛著他,可又怎麽會再重蹈覆轍呢?可他,卻用行動證明他的決心,他改變,他開始關心前妻的情緒,也照顧她的生活,並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陪伴──這一切都是長美在離婚前需要的,卻在離婚後得到。
接著,再寫他與父親的惡劣關係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原來,愛酗酒的父親在他小時候常常打他和母親,直至母親成為植物人,父親才“裝成”好丈夫,天天到醫院照顧。長大了的糙漢雖然沒遺傳到父親愛打人的因子,但卻性格惡劣,尤恨父親,從未想過與他改善關係,即使與長美離婚後被趕回老家與父親住在一起後。
我非常喜歡編劇對這對父子的刻畫。父親看似不太搭理兒子,但天天做好飯讓他回來吃,還不時打無聲電話給他,不說話,但只要確認他還能接起電話,證明他還能活著回家就放心了。然後,當吳良村終於決定讓母親安樂死,結束了病人的痛苦與自己自私的不捨,父子倆的關係終好轉。
而最讓我感動的,有兩幕:第一,是父子的一席對話。父親奇怪為何孫子女與吳良村關係不好?兒子說,可能是因為看到我對你態度惡劣學的吧?父親替他忿忿不平:你有像我小時候打你這樣打他們嗎?真是不知好歹的傢夥。父親承認了自己的過錯,也承認兒子這麽對他是他該受的,於是,父子仇從這一刻化解;第二幕是,吳良村在走回家的路上,追著前方的父親,然後拖著他的手說:我好像第一次拖你的手。父親答,才不,我小時候常拖你的手。簡單的對話,就道出了他們之間的不友好,原來是因為彼此只記那些不好過往,其實,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多美好的事。
夥伴的眼中呢?吳良村一直就是那個很沖的人,但也最講義氣,所以了解他的,對他很包容,甚至為他拼命,乃至他經常“害死”夥伴,誰敢跟他拍檔呀?可是就是有那麽一個一根筋的,就是非要跟著他,即使“被害”得頭破血流也要當他的拍檔不可。孤獨的狼,有了同伴,所以他開始融入群體生活,然後慢慢知道自己曾經的錯,並發現自己錯過了什麽?
在送走了母親後,長美對他說,孩子們希望我們復合,雖然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更好。可他,卻沒接受這個建議,反而對長美說,我知道自己的錯,而且懲罰還不夠,所以不復合。吳良村其實在之前一直對長美說,他知錯了,但只有這一次,長美知道,吳良村是真心知錯的,所以,她可放心說出口:我愛你。
她看到他的改變,看到他努力想要當個好父親修復跟子女的關係,他變得對很多人都好,唯獨對他的女人不好──讓她擔心,因為,他是個好警察呀!最後,看到長美崩潰,就在他被送院的那刻,生死未蔔,我在想,生活就是那麽的真實殘酷,當你以為你的人生將往美好發展時,卻會突然來個變故,讓你從天堂掉入地獄,人生從此顛覆。但人嘛,總是有堅韌的一面,只要接受了現實,就能重新站起,努力活下去。
而吳良村這個糙漢,從開始看似失去了一切,人生掉到低谷,但卻原來是將原有的打掉,重新鑄造,往自己想要的方向邁進,就在改變自己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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