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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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恐怕聽見的人勾起了相思”
    日子遠不比十年前了,男人立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望著慢慢被點點光亮吞噬殆盡的夕陽
    “去夜總會”車子發動
    這種鬼混的日子,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前妻去世後吧。其實他也說不清楚,只是一想起十年前,一想起那場車禍,他的腦子就一抽一抽的疼
    可能是出於心理安慰,他找了一個在夜總會工作的女人,長相有幾分前妻的神韻,只是更年輕點。而他自己早已年過不惑,幹點中年的滄桑和青年的狂,青灰色的胡茬也蓋不住他臉上的不羈和冷峻。亡妻的痛和創業的苦,早已將他眼中的光打碎,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
    “他想要的,現在我都能給她,而我想要的她怎麽不在了呢?”他時常這麽想,想罷,便點了一支煙,霧氣瞬間朦朧了車窗
    “爺,你來了”那女人湊上來,環上他的脖子
    又是喝的叮嚀大醉,女人攙他去了客房,百般糾纏,男人不勝酒力而跌在床上,胸前那塊兒玉硌了他一下,胸口的疼痛讓他猛地清醒
    “我累了,睡吧”他不顧女人的嗔怪,將頭轉過去,蒙頭大睡
    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沈,他做了一個夢。夢的內容編製了他所有刻骨銘心的記憶,仿佛電影一般一遍遍閃回
    夢裏的他又回到十年前創業的時候,當時的他還沒有如今的倦容和疲乏,仍是個少年的模樣。公司剛起雛形,一切都需要打點,累並快樂著
    每天中午和晚上來公司給他送飯的,便是他的前妻,一個極溫婉,極美麗的姑娘。當時在魚龍混雜,爾虞我詐的商海裏,能夠支撐下來的唯一動力,就是給她所希望的一切,給她一個家
    不久後的婚禮上,他哭得像個傻子,感動並欣慰妻子能在他創業之初陪伴他,能在他一無所有時嫁給他。親朋好友的祝福,酒杯的碰撞,都隨著時間而淡化,只有他望著長廊盡頭的新娘,一眼萬年
    “她嫁給我,是她的偉大,更是我的光榮”他喝了酒,大著舌頭癡笑
    夢裏的片段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他又夢到妻子有一次和他講,自己喜歡玉,想要一對兒玉墜兒,他一個,她一個
    說來也奇怪,結婚時候的首飾妻子一個也沒要,彩禮也是減了又減,具體原因是什麽,他當時也摸不著頭腦,只是暗自欣慰著,感動著妻子的理解與體諒,他也信誓旦旦的承諾,等忙完這一段,自己就陪她逛街,好好疼她,滿足她那僅有的小小願望
    “吱——————”汽車剎車片相互摩擦的刺耳聲,想象把尖刀劃破了他美好的幻想,直到他趕往事發現場,才發現妻子早已被疾馳的救護車送往醫院,只留下一灘殷殷的血和猙獰的剎車印記
    美好的回憶被捏碎,留下的只有心被撕裂的痛,剎車刺耳的聲音一遍遍在夢中回響,越是讓他崩潰的片段,越是翻來覆去地在腦海中回放
    還有那灘血跡不遠處的保溫桶,裏面的飯菜撒了一地,原來妻子是要去給他送晚飯,沒想到飛來橫禍
    他“騰”地一聲坐起來,額角流下了豆粒大小的汗珠,眼中噙著淚花,若有所思的念叨著什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身邊的女人也被這動靜驚醒,幫他擦完額頭上的汗,因為在他寬廣的胸膛上,安扶著他“咚咚”跳動的心
    “又做噩夢了?”女人柔聲問
    “沒事,白天太累了,沒休息好”男人邊揉太陽穴邊說
    “爺,我想要個東西”
    男人楞了一下,隨即答應道:“買,你想買什麽爺沒給過你”
    “我……我想要一對兒玉,行麽”女人說完又撒嬌似的往他懷裏鉆了鉆
    男人怔住了,他又想起剛剛的夢,至於那對玉墜兒,他後來買了下來,一塊兒放在前妻墓前,另一塊兒戴在自己的脖子裏
    “行”他伸手去拿放在床頭的煙
    “如果要爺的命呢?”女人笑著在他胸膛上畫圈
    男人笑笑,吐了個煙圈
    “給”
    “那要爺的心呢?”
    屋內只有一縷幽幽盤旋的煙霧,一片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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