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快樂
[ Home ]因為去年這個時候剛好是個新月,我又是剛好在那一天從病床上恢復意識醒過來,所以我在日歷上把這一天標記為「忌日」。我在生活中的這些方面,是一個非常有「儀式感」的怪人,雖然這些儀式在別人看來,沒有任何現實意義上的價值,但大概里面的邏輯只有我自己能懂——只不過是想要提醒自己,原來在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差點死了,而後面的發生的事情,或許是另一個「如果分支」上的自己代替了自己,在另一條「如果」的分叉線上活了下去。
我很久以前構思過一部小說,主角在「如果的世界」里尋找可以生存下去的故事線。因為一條故事線只能存在一個「自己」,所以他必須要慫恿原本的那個「如果的世界」里的另一個自己,作出違背本來既定「如果」的決定,從而將他擠出這條故事線,得以讓自己留在其中。但問題在於,那些「如果」雖然都是一半對一半的分支,但畢竟分叉越來越多,離他那個最初的「目標」會越來越遠,所以他只能在這些「如果的世界」里尋找最接近「目標」的那條故事線。
而那些因為自己做出改變的故事線,出現了重復的「自己」,那條故事線會因為當事人作出的「如果」而再一次分裂和重疊。就這樣,他在「如果的世界」失去了原本的故事線,他只能遊蕩在已經錯亂的故事線里。因為自己的幹預,在「如果的世界」里,「自己」被分離成了兩派,一派是極具傾略性的自己,他們想要在故事線里活下來,就不許去撻伐另一個「自己」;而另一派是溫柔的保守派,他們懦弱、自卑、永遠都在別人安排的命運之中妥協自己,但他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將會被另一個「自己」逼上絕路,他們只能在「如果的世界」里被分配那些「Bad Ending」,所以他們開始了反抗。在這個「如果的世界」里,他們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爭。侵略派,和極富邏輯思維的保守派,他們為了爭奪「如果」之後看上去更美好的故事線,開始了戰爭。
而那個始作俑者,被卷入到戰爭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其實最開始那個目標很簡單,他只是想要「活下去」,因為他在「如果的世界」里,恰好經歷了那個「Worst Ending」,他不屈服於命運的既定性,才做了這個看上去理性的決定。
故事結局如何,其實我沒有想好,因為它被「挖坑」了。因為我總覺得,大概是需要人生經歷一次「錯誤的選擇」,才能大徹大悟這里面的奧義。和「時間旅行」的題材相似,人們都喜歡討論關於「時光機事實上根本無法改變命運」這個課題——所以我也在想,如果命運是既定的,當事人可以自由選擇在「如果分支」走向哪一邊,那他的命運是不是就成了可以被「改變」的事實?
我本來將這部小說計劃成類似《美麗新世界》的寫作遊戲,結果在這部作品被創作的那個「如果分支」上面,就連我自己都走到了它不會再發生的「如果」上面。它的創作,是後話了,把它從陳年舊事翻出來的緣故,是那個時候我設定了一個「如果」:如果我經歷了一次「錯誤的如果」,我是不是對人生和這部規劃中的小說會有更妙的理解——而去年經歷過那次「忌日」之後,我卻是在「如果」之間,走了另一個分支,甚至有一種可能,原本的那個自己已經死在了另一條分支出來的「如果」故事線里,而現在活下來的我,是在「如果」那一刻,分裂成的另一個自己——這種想法卻是沒有太多的實際意義,雖然有些浪漫主義,但它又不頂飯吃。
去年在病床上剛醒過來的那段時間,我幾乎一刻不停地在說話、思考、哭泣,每一次情緒不受控製地哭泣,我都跟老婆開玩笑是在肝臟排毒。其實並不是「想哭」,而是一種奇怪的壓抑太久的可以被我控製的情緒得到釋放的過程。因為病程最嚴重的那幾天,我幾乎在半夢半醒之間,做著各種各樣無法控製情緒的噩夢,有類似好萊塢大片的末日電影、也有我孤獨地在能源耗盡的宇宙飛船等死的悲慘結局、還有在時間的隧道里被時空扭曲著身體發出強烈的痛苦、甚至還在奈何橋的入口拉起孟婆就逃……我至今都還記得那些噩夢,它或許是我生命中某一種已經無法抹去的痛苦和恐懼,但還有一種樂趣,它們會在某一天成為我書寫的故事里的某一個不為人知的橋段。
這也是我為什麽會在日歷上留下一個「🎂 忌日快樂」日程提醒的原因,我其實並不想忘記那些痛苦的回憶,他們值得被深刻在創作之中。
其實當時醒來的時候,我每晚很難入眠,因為害怕再做那些恐怖的噩夢,但另一種樂趣在於,我開始和自己玩起了一個關於「如果」的遊戲,那些夢境都是因為我作出了某個「如果」的決定,才會不停重復經歷的,而那些如果,是不是真的就是「如果的世界」里的另一個人,他們或許此時此刻還在經歷那些痛苦的噩夢,但是在那個「如果」的分支,他們幫我選擇了「更好的結局」,而讓自己去承受那些無盡的痛苦,但我們已經無法再改變過去,只能彼此朝著沒有對與錯的故事線繼續下去。
我記住那些夢,也是在緬懷那些已經去世,或是仍然在「如果」的分支里重復著噩夢的另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