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
[ Home ]不得不佩服我媽，她是真的非常熱愛生活，且熱愛折騰。
趕著七月的尾巴，八月初始我們就獲得了醫生的赦免通知書離開了醫院。
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出去買飯，回來碰見了有位已經故去的病人，當時的場面著實看不出來是有人走了。走在前面的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推著醫院的移動床，後面隔著四五步的距離男男女女互相攙扶著。臉上是沒有表情的，但不是放松的面無表情，而是夾帶著些許的緊張感。頭先我沒反應過來，直到走進大樓才恍然大悟原是有人沒了，難怪大樓門口排隊買飯的人眼睛裏都多少有些沒精打采，還有年紀稍大的婆婆一個勁兒的嘆氣，想必也是看到了。
我不知為何也長嘆了一口氣才上了樓，伺候媽媽吃飯，她倒是活潑得很，倒顯得我有些矯情。據我弟弟描述，當晚做完手術就恨不得下地，至於我後來照顧她也見識過了，“活動一下”這四個字簡直是恩賜。
不知是怎麽個想法，興許是矯情勁兒過了，我向媽媽提起了見到的事情。媽媽望了一眼窗戶外面，哎了一聲，然後說給我聽:“那走的肯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了”。我一聲為什麽壓在嘴邊，沒問出口。還能為什麽呢，久病床前無孝子，這是現實。
媽媽見我不出聲就催我吃飯，還同我聊起明天的出院流程，大約是覺得我心情有些低落，故意逗我開心。
辦了手續就利利落落的出院了，我爸是個標準戀愛腦，五分鐘步行的路程他也早早開了車等在下面。我看著窗子外面，背對著媽媽叫:“你看我說我爸一定會來吧！你打賭輸了！”。媽媽眉頭皺的可以夾死蚊子，但是卻笑得很是燦爛，還要說到:“誰和你打賭了，我沒和你打賭！”雖然是沒有彩頭，但是逗她也怪有趣的，可比彩頭有意思。
回了家就更自由了，我也是想不通她為什麽執著於“身殘誌堅”這個身份，一定要學會單手做事，全然不管我專門回來照顧她的現實。即便她向來做事有數，這架勢也是把我嚇得不輕，每天嘴上念叨最多的一句就是“你聽話”。我甚至懷疑鄰居會不會以為我家又添人口了。
感謝媽媽沒有要求自己洗澡，但她在浴室也並沒有多聽話，我只能一遍一遍去扳正她的身子，然後跟她喊著“坐好”！喊完我就想笑，我笑她也笑，笑的整個浴室都是“哈哈哈哈”的聲音。
她好些天沒有好好洗澡了，我們北方向來是愛搓澡的，興許是我勁兒使大了，她一邊笑一邊叫喚:“哎呦！哎呦！輕點！輕點！”我就告訴她，我要報復她，小時候搓的我呲牙咧嘴也不停手，現在輪到我來搓你了。接著又開始笑第二輪。
洗完澡我一身汗，大約是笑的。
出院，收拾，洗澡，一套流程下來給我累的不輕，晚上睡得死沈。直到第二天九點多才起，發現媽媽已經單手包了不少的餛飩。我趕緊去浴室洗漱，出來接了她的活，沒五分鐘她就喊我只管包就行了，她單手搟皮兒。我不許，她佯裝要生氣，我撒了手，她還專門演示給我看，看她如何單手搟餛飩皮兒。說句公道話，確實比我強。
這個現實太令人難過了，我媽單手都比我強。
在家照顧了沒兩天，我覺得她完全不需要我，我非常多余。恰巧北京的公司問我能不能提前到崗，商量了一下就提前去了。在高鐵上閑來無事，又把這些瑣事記下來。自己一邊回憶一邊寫，險些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