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

[ Home ]

我有個同學,上同一個補習班,彼此沒說過一句話。這理由於我而言很簡單,因為她讓我感到威脅,我想她大概也差不多。
不出於炫耀,誠實地說,在這個小城市的小初中裏我的成績算相當不錯了,但她這個人簡直讓我膽寒。她記得幾乎每一個知識點,對於文字的運用也相當老道,甚至從性格上來說也遠比我要成熟和完善,從我與她同上的兩科英語和語文看,這個人的記憶力和能力是沒有什麽漏洞的,這樣完美的對手著實讓我恐懼。
但是,在全校期末時,我考第五,她考了一百五十開外(上重點高中有點危險的名次)。
問題在哪裏呢?我一個各項能力都完全比不上她的人能站在這個位置?
因為她把絕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了畫畫上。我見過她在考試答完卷後就開始練習人體模型。
不得不說,天才在各個方面都是天才,在父母沒有任何支持的前提下,在沒有任何專業指導的前提下,她寥寥幾副圓珠筆的習作就能讓我一個外行人看出對於一個初二學生她線條和比例的協調性之強。不知道怎麽說,但從我瀏覽lof一年半的經驗來看,她的畫功不遜於四到五成的畫手。(沒有看過她色彩畫,從黑白線條而言)
我必須說,我不得不說,作為學業上的對手,我僥幸她沒有把全部心思投入學習。我甚至竊喜她所謂的“不務正業”,這使我少了一些壓力。
從我對她日常言行不多的了解,她無疑與我相同,為自己的天賦驕傲,但這驕傲往往是無依據的,所以一旦受挫就很有可能向深發展為自卑,然後自傲和自卑不斷對撞,交雜出一種近似叛逆的沈默。
我是不甘於現在的自己,我不是沒考過第一,我不是沒嘗過眾星捧月的滋味。我們得承認,頂端的光明和壓力是讓人恐懼又讓人渴望的,掌握權力和仰慕的人不會輕易接受自己會永遠失去它。但另一部分我又渴望著怠惰,用各種各樣的理由試圖說服自己,想:前十就差不多了,幹嘛把自己逼得那麽緊呢?所以一旦我遭遇了一星半點的挫折,我就陷入到對現在的自己深深的厭惡和唾棄中,我拿自己跟自己比,內心深處卻懶洋洋地以為我就是這樣,這樣又怎樣,我還是比你們大多數人強。然後我去期望等待一次足夠大的打擊,讓我清醒自己原來狗屁不是。
可話又說回來,我坐在這個位置上起起伏伏,內心承受能力比自己想的都要強。我慣於把期望值放得很低很低,所以不管什麽樣的打擊我都能接受,不斷拉低自己的標準,不斷降低自己的定位,這樣一拉再拉的彈性底限讓我惶恐。我知道有危險,但我的心靈並不願被它喚醒,而根源懶惰的我對此無能為力。
我渴望打擊,恐懼打擊,容忍打擊。
我猜測——我只能猜測——她的想法與我近似。
也許畫畫最開始只是一個業余的放松愛好,但在學業受挫後,生活重獲自尊的來源變成了繪畫,因此不斷欺騙,不斷不平,又不斷無所謂。
這是我的邪惡揣測。
事實是,她喜歡畫畫到上課全不聽,倚仗著天賦加成一本一筆然後肆意塗抹的地步。她的媽媽為此近乎歇斯底裏,而她依然抱著那形似殘忍的冷漠,抱著各種各樣的筆記本去繪畫。我見過她的母親,一個對自己孩子期望很高甚至嚴酷的女人,而天才本能的自矜無疑會讓她在他人的指手畫腳間沈默地爆發——天才永不甘於消亡。
說回我對她,之前也講,作為恐懼她又安於現狀的空殼子“學霸”,我希望她永遠把興趣放在繪畫上,放在一個我放棄的領域裏,免得讓我的無地自容強裝有才狗尾續貂在她的光輝下真相大白。她跟那個一直在考第一的姑娘不一樣,前者天才光芒和母親養成的努力咄咄逼人,後者溫潤風度和自己的不甘平凡令人折服。
但作為一個外道人,一個普通的明白一點世態的人,我惋惜於她的天賦全數贈予一個太大太難的事業,當然,這惋惜是不是幸災樂禍後的良心發現我也說不清。我也希望她能認真,能與我相對,能與我寄情於同一誌向,能讓我們之間形成一個相互促進的關系。我不把自己與第一的女孩當成對手,我比不過她,但我和這位之間的相像,也許可以得到我才能的真相——我到底算三腳貓還是有些門路的學徒。我羨慕她的才,羨慕她能全數投入,羨慕她能在那樣的家庭背景下堅持自己想做的,所以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打破這份羨慕。而這勢必要她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之間的對手關系——如果有的話——會讓我認清一部分自己,而不是在盲目的贊譽和詆毀之間搖擺。
最後,作為一個同齡人,作為一個還想和她成為朋友的人,(我不知道這種心態是不是還是出於恐懼她超過我,打擊我,但我想是有這個可能的)我還是希望她能堅持自己真正希望的。當然,是在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麽的前提下。她目前的狀態有很大成分的慪氣,和自己慪,和家長慪。我不信我見到的那樣一個精明獨立有主見的女孩會意識不到現實和夢想的矛盾性,也不信僅僅為了繪畫,她會埋沒掉自己所被給予的天分。如果她堅持了畫畫,我會坦言我的傾慕,如果她選擇了學習,我也會指明我的期待。
我是想和一些人做朋友的,克服掉自我的矛盾與恐懼,和自己的心站在一處又有能力去改變它。我需要集中精力,而那勢必要先有一個目標。
如果自我能相信自我,我想我和她大概能更好。
大概。也許。瞎說而已。
在我心目中,為了表達觀點而表達觀點是沒有意義的。就像我為了將父母駁倒,往往發表出一些連自己都不認同的言論。我正是在為“發聲”這個行為本身發聲,它的內容是沒有意義的,但這行為本身是可以琢磨出一些意義的。



上個世紀的故事

樹大招風

無知無覺地流過

老地方

為什麽精英都是時間控

晚上的景色

我喜歡的夏天正在悄悄的溜走

不浪漫罪名

良霄

有關過去的我真的很渣

追求人與自然和諧

過去